妇人的话音刚落，赵捕头一干人就冲了上来。
从枷锁落定，到被捕快押走，夫妇两人没有任何挣扎抵抗，只是那两双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沈少卿，是恶毒，是绝望，亦或是愤怒，但绝无半点悔恨和愧疚。
“呦，吓我一跳，这大清早的，演的是哪一出哇？”
“谁知道呢，跟去看看吧。”
“我觉着，八成要出大事了。”
“听说那几个孩子一直在查当年的案子，你说会不会……”
“这可不能乱说，连李掌柜这样的老实人都会杀人，那这世上还有好人吗？估计就是被传去问话吧。”
“嘁，问个话用得着披枷带锁吗？”
一群人跟在捕快身后，就像李掌柜夫妇突然变成了什么稀罕物一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议论纷纷。
“快来看，快来瞧啊，三年的悬案终于抓到凶手啦！”
“沈公子把凶手揪出来啦，都跟去府衙看审案去呀！”
“……”
原本还是窃窃私语的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高叫了几声，然后像是滚雪球一般，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等到了府衙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比戏台前的景象还要壮观许多。
“刚才可把我给急坏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他的话给套出来了，亏你想的出来！”等候在大堂里，赵玉昆终于忍不住说道。
“这叫欲擒故众，先让人放松警惕，然后再突然发难，对吧？”白小少爷也难掩兴奋，竟一本正经地卖弄其学问来。
“兵行险招，侥幸罢了。”沈少卿冲他点了点头，仍然表现的那么平静。
“管它什么招，有用就行。”
“就是，你还别说，你当时盯着李掌柜的眼神，我看着都想打寒颤，真有气势！”
在这个问题，赵玉昆和白小少爷终于达成了以致，见知府大人还没有出来升堂，就放心的交头接耳起来。
季宣怀一直没有说话，但眼神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沈少卿，眼神亮的让沈少卿不敢与他直视。
以沈少卿提供的证据为突破口，案件审讯的十分顺利，得知了详细的作案过程，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凶手不只是李掌柜，还有他的现任妻子。
四年前，死者还活着的时候，李掌柜已经和当时还是寡妇，靠酒馆谋生的钱氏有了关系，并且经常让死者去帮他打酒，时间久了，两个妇人也都成了熟人。
一年之后，钱氏发现自己已经珠胎暗结了，得知此事的李掌柜惊喜若狂，想着家中的妻子并不反对自己纳妾，便想立即迎娶钱氏过门。
可钱氏却拒绝了，坚持要把孩子打掉。
李掌柜一再追问，才明白，钱氏本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妾室，在经历了正室夫人的百般折磨之后，又被驱逐出门。因此，要她再与人做小，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但死者向来贤惠，李掌柜还是靠着她的嫁妆起家，要他休妻再娶，损失重大不说，还败坏了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名声，以后就别想再好好做生意了。
死者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甚至还屡屡劝他纳妾，随着钱氏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有苦难言的李掌柜仇终于动了杀心，和钱氏精密地谋划起来。
他在那次出门进干货之前，曾告诉死者，说他想通了，愿意听她的话，纳一房妾室。为了家宅安宁，不让死者以后因为纳妾的事闹心，要求必须找一个家事简单的、手脚勤快的。
留下这些话，他便出了门。
没过两天，钱氏就在死者上街买菜，经过她的酒馆时，把人拦了下来，说自己有一个远亲，因为家穷，儿子娶不了妻，就托她帮忙打听打听，府城里有没有有钱人家要纳妾的，只要多给些财礼，就把家里的女儿送出来。
她体谅那个命苦的姑娘，一心要给她找个好去处，便想到了她们家。
死者听说那个姑娘不仅年轻清秀，而且手脚勤快，正和了自己丈夫的意，再加上对方等同于卖女儿，日后连来往都省了，当下便和钱氏一拍即合。
死者央求钱氏早些安排见面，想等出远门的李掌柜回来时，给他一个惊喜，钱氏当即应允，然后以寡妇门前是非多，卖女儿不光彩为借口，要她暂时不要声张，并将见面地点定在夜里的柳树坡。
因着是熟人，又难得遇见个和心的，死者不仅依约和她前往，还随身带上了对方要求的五十两卖身钱。
等到了柳树坡，钱氏将死者骗至李掌柜埋伏的地方，趁其面对面和自己说话，从背后用锤子将人砸死。
两人拿走死者身上的银两，将锤子顺手扔进旁边的河里，又回家烧掉了血衣。
李掌柜当日偷偷返回城里后，便一直都藏在钱氏那里，之后又溜出了城门，在外盘桓数日才回来。
一切都如他们所料，没有任何人对她们产生过怀疑。
可不幸的是，因为当时和死者面对面说话，两人离的很近，她躲得再快，死者的血还是喷溅到了她的脸上，吓的她流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之后的三年，她又怀上过两次，可都没有保住。
这些年，他们生活的也并不快乐，甚至到了一听到孩子，或者是锤子就想崩溃的地步。
但他们也从未想过要自首。
子嗣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想想他和季宣怀的未来，沈少卿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连知府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兑现当日的承诺，都没有让他有一丝动容。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