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天刚微亮,紫晨园便苏醒了。
秋季花少,清安不是个挑剔的,紫晨园里大朵大朵的金黄色菊花,如同一团团滚动的金球,璀璨而热烈,完全迥异于秋季清凉淡漠的感觉,将紫晨园装点得格外生机勃勃,精神非凡。
园里的丫头们走路都带风,来回穿梭,提热水,打扫的,抱着衣物路过的,拿着成套器皿匆匆的,虽说忙得人连喘气的空儿都没有,可人人都面带微笑,精神气好极了。
整个定国侯府的苏醒还在紫晨园之前,厨房里的人更是三更半夜就爬起来了,生怕今儿出一丝错漏,到时候,丢的可不是郡主的脸,而是他们这些老人在郡主面前的脸。
仆人里杜嬷嬷有一手上好的梳头手艺,被许嬷嬷看中了,便调进了紫晨园,等清安起来,梳洗之后,便由杜嬷嬷出手,小小年纪不必打扮得过于华丽,但毕竟是寿星,也不好太过低调。
清安此次生辰,既不是及笄这样的大事,也没有特殊的意义,唯一特殊的不过是她出宫后办的第一个宴会,因此只往平日里往来的亲眷好友家送了帖子,包括所有古家人在内,都不觉得会来多少人。
这第一个来的,却是林家长房的吴夫人,吴夫人养的一双儿女林霄和林雯可以说是出色至极,因此在林家也格外有脸面,又是长房嫡支,但凡有什么家族性质的聚会,都由她出面,她也是个爱笑体贴的性子,携着林雯,林霞,林雪三姐妹欢欢喜喜地踏进了定国侯府。
“哎哟,我原想着来的早一些,看看能不能尽点绵薄之力,到底还是小看了郡主,看着周全的,竟是一丝儿错处都没有,到底是太后她老人家调教出来的可人儿,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甫一进正厅,吴夫人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清安,笑着夸赞了一番,她态度热情而有分寸,一点也不让人讨厌,兼林家的三位姑娘或端庄或温柔或俏丽,各具风采而又不失落落大方的态度,显然家教良好,至少清安就觉得这个开场的客人很好,就这几句话,就削减了她初次宴客的紧张感。
她不由得真心真意向吴夫人福了福身子,“多谢吴夫人赏脸,靖安原想着和林姐姐要好,去了几次林姐姐办的宴会,蒙受款待,竟没有回请一次,实在是失礼,这回生辰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林姐姐请到,否则岂不辜负了姐姐的情意,谁知竟惊动了长辈,劳您尊驾,靖安真是惭愧!”
她斯斯文文却又口齿利落,谈吐有礼有节,一下子就怒刷了吴夫人的好感——她判断得很正确,吴夫人这样干脆爽利的性格,喜欢的小辈也必然是同等性情的,她有心和林雯交好,不说刻意去讨好,但也不愿惹得对方母亲反感。
林雯端庄地笑,暗中却向清安挤了挤眼,做了个一点也不符合她平时习惯的动作,显然是明白了清安的小心思,不过却显得更亲近了。
吴夫人果然很欢喜,她是个热心的人,喜欢一个人了,就愿意尽心尽意地对待,当下也不见外,知道定国侯府上没有正经的年长女主人,便自作主张半客半主地帮助清安招待一些年长的贵妇女眷,见清安满脸欢喜感激,丝毫不觉得她的行为越界,心中越发吃了个定心丸,谁也不想自己的好心反而惹来不痛快不是?
吴夫人一来,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客人,清安家中没有男主人,因此并没有男客前来,多半是女客携着家中和清安年纪相仿的女孙辈,也有个让晚辈结交人脉的意思。
靖安郡主虽然身份尴尬,奈何却是太后和圣人的心尖子,就为了靖安郡主出宫,皇上特意把定国侯府隔壁的一座栽植了数千棵各品种枫树的园子,并入了定国侯府,说是让靖安郡主平时散心时不必出门就有个去处。
所谓“染得千秋林一色,还家只当是春天”,如今这季节,正是赏鉴枫树的好时候,今儿清安的生辰宴,也正是摆在这枫林里。
安和公主府虽然和清安之间有诸多龌龊,但以安和公主的为人,自然不愿在明面上撕破了脸,因此派了二女儿白若萱和昌云侯府的长嫂一起出席。
宜和公主府却是宜和公主亲自带着女儿过来了,看到吴夫人和清安言谈甚欢,目光闪了闪,笑容亲切大方地走了过去。
赵雁早就跳跃着上前拉住了林雯和清安的手臂,“哎呀,林姐姐你来得可真早,清安,给你的生辰礼是我特意帮你挑的!”
清安含笑道,“那就多谢雁姐姐了。”
自从第一回见面后,赵雁就以自己年长为由,让清安叫她姐姐,左右她确实比清安大,论起血缘关系来也的确是两姨表姐妹,就算看起来比清安还幼稚,清安这声“姐”也叫的心甘情愿。
宜和公主知道俩姑娘私下的小争执,还担心清安自恃得宠的身份,不肯比自家女儿矮辈分,谁知人家根本不在意,她一面觉得这孩子心胸宽广颇有其母之风,一面又对俩孩子的来往更加放心起来。
清安跟女儿交好,以宜和公主的通透,自然也回报以真心实意,此次生辰宴,按说以她的身份,是无需出席的,没得折了小辈的福分,但她还是来了,这是真真切切地在给清安做脸。
吴夫人和宜和公主一左一右,身份足够高,性子通透玲珑,很快就和前来的诸夫人融洽交谈起来。
一时间,沉寂已久的古家热闹非凡,一整条胡同几乎都被车马喧嚣堵塞了起来,华服盛装的贵妇千金们,领着各自的丫鬟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