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循着声音分辨男女,兀自苦笑,如今连一小小女子都能轻易取他性命。
水月为他定做一把轮椅,绿竹青碧,新嫩如滴。一口一口喂他喝粥,一碗碗为他煎药。他的腿真的奇迹般好起来,虽然仅限于蹒跚行走。腊月天气,他握她的手,掌心渗出细密的汗水。
他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断送,直到遇见水月。那样温柔可人善良人意的女孩子,又有宽广的胸怀和担当,她帮他一点点重建门派,收容弟子,逐渐东山再起。也曾往西山策马,也曾在碧湖抚琴。总之是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那些幸福也许短暂,于他而言,已是别无所求的完满。
眼睛看不见不等于一无所知,每次他能在水月为自己煎药时闻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草药味。那是水月煎给她自己续命的药。他装作不知,满腔心事藏得滴水不露。唯一的遗憾只是他从未见过她的容颜,未曾站起身给过她栖息的拥抱。
他为她入魔,为求见她一面。甘愿一生的桎梏换一天的光明与行动自如。说到激动处。他双眼星光微颤。她听完,似有所动容,但仍摇头:“对不起。我真的全无印象。”
他眼底涌起无边的失落,嘴上仍是淡笑:“无妨,打扰。”
一个人走到浮云海。他忽然抬头:“偷听够了没有?”
少女从云层里显出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早就告诉过你。她已经不是以前你爱的那个水月了。”
“爱”这个字被她如此轻易地道出,他心头无端涌起一阵厌恶:“住嘴!”
“你——”她一时凝噎。脸憋得通红,怒道,“要不是我治好你的眼睛,你这辈子也看不见自己所爱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种能够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是什么感觉!”
他冷哼一声:“原来你除了把人命拿来玩乐,还懂得什么是爱吗。”
天界空旷如无人之境,风吹起她及腰的长发。她仿佛巨大的鸟,展翅欲飞的样子。风灌进眼睛逼出汩汩的泪。她突然点头:“是,我不懂。”然后她像一只折了翅的鸟,直直坠下云海。方才的话似乎是重了些。他叹一口气,追上去。
“你以为我会寻死?我才没有你当年那样娇弱!”
他淡然一笑,也不与她计较黑暗里,只见淡淡轮廓。他沉声道:“……我帮你。”
“你为何不叫我的名字?”
少女撒娇的说道“难道我的名字不好听?”
镜低头在抬头的瞬间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心里的疼痛少了一些,“轮回。”
而水月躲在云层后面,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然后在看着灵境跟着那个魔女走,她是神族的女子,神族最高傲的女子,原始天尊的嘴得意的徒弟,她是最高傲的,她是神族的女子,神族的女子。水月看着镜子的重楼将他们都
关进魔窟里面,重重的叹口气,重楼眼中的那是爱吗?他们双双被罚入魔窟思过。重楼看她的眼神中有痛,“轮回,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重楼,你看见的,其实从来都不是真的我。是因为,你没有爱过。”彼时,她握紧镜的手,就好像握着全天下。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般享受他眼中和煦的凝望。
她以为他真的可以忘了水月,她以为他们会在魔界相守到沧海洪荒都断绝。她以为会得到如父王母后那般忠贞不移的爱情。
重楼最后终于心软。被放出魔窟那一日,天界传来消息,女神水月私盗天帝的乾坤镜,偷窥自己的前世今生,被锁入天牢。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见镜强撑淡淡的笑:“她已经与我无关。”
“可是,”她冷静地说,“她因为你那些话偷看了自己的前世。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
“轮回,不要逼我。”他拂袖而去。
她站在原地,手里握紧母亲留下的簪子。
传闻天牢中丢了犯人。
她在一坛酿新的酒,镜气急败坏地寻来,语气无疑是质问:“轮回,水月在哪里,是你把她带走对不对,你担心我会去劫天牢,所以抢先一步带走她!”
对着镜子练习了百遍,她熟练挑起嘴角,戏谑道:“不是昨天才说与你无关吗,那么她是死是活,又与你有何关系!”
他被激怒,用力地掐住她。她面无表情:“如果我说她死了呢?”
那一剑到底没有插进她的身体,而是被他笔直地插入墙壁。她却感觉到了疼,勉强撑起的笑容十分扭曲。她说:“你再晚一步,她就救不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然像箭一样冲出去。
后来她当着重楼的面,笑得花枝乱颤:“镜,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素来清楚,我最爱看人大喜大悲,伤心欲绝,又绝地重生的模样?”
“轮回……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紧紧抱住怀中的水月。
她转过身去,笑道:“还不带她滚,晚了我就把她大卸八块来酿酒,不知仙女的滋味是否不同?”女子脸上高傲像极了一个高傲的孔雀,一袭火红色衣服、领口用金色的丝线绣着蝴蝶图案、裙裾则绣着金色的祥云图案、以宝石点缀、一双犀利的娇媚的丹凤眼含着笑意,凌云髻中央的的凤鸾嘴中含着一颗明珠,明珠下的束束流苏轻轻垂下,映的瑰丽而霸道。
怀中的自己害怕的眼睛都在抖,她记得,她都记得,她以为自己会忍住,会忍住不去嫉妒她们在一起的时光,不会嫉妒这个魔女能够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