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君约我来,不光是为了吃酒吧?”
袁缜端正地跪坐着,每次饮酒之时,皆是右手持杯,再以左手大袖遮住右手和脸面。他的动作不仅文雅,而且处处合乎礼仪。
但也正是由于处处讲究礼仪,让人感觉凛然不可侵犯的同时,也难以亲近。
和一个道貌岸然的人拉交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李昂淡然一笑道:“不瞒袁先生,在下想成为犀浦县的乡贡。”
李昂很清楚,袁缜并不像表面上这么道貌岸然,他不仅帮马清泉参股了方同良的食盐贸易,在方同良一案中,更是吃完被告吃原告,两家通吃。
审理方同良被害一案时,袁缜还在李昂上堂前“教”过他,到了公堂上怎么做证。
“哦?李郎君其志可嘉,可喜可贺!以李郎君的才华,来日金榜题名亦非难事。”
袁缜心中一动,只是他对李昂可谓是戒心重重,不仅因为李昂曾让他看走了眼,更因为李昂和公孙靖宇走得很近,而公孙谨是李林甫一派的重要干将,也就是太子的死敌之一。
对这样的人,袁贯自然是非常谨慎。
“承袁先生吉言,金榜题名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不过,对在下而言,眼下要求得一个乡贡的资格,恐怕都不容易啊。”
“以李郎君的才华,若参加县试,过关又有何难?”
袁缜的话虽然客气,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李昂知道,双方还需要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第一回肯定谈不出什么结果来,若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袁先生,请!”李昂再次邀饮,同时把话题转开,和袁缜且饮且聊。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聊得渐为融洽,袁缜对他在短短时日内,改变整个火井县的面貌很感兴趣,话总不离此。
“如今整个火井县。都受益于李郎君。李郎君之才,确定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袁先生过奖了!”李昂不卑不亢,淡然微笑着。
“李郎君入籍犀浦,便是犀浦人了,难道李郎君就没想过要为桑梓做点什么?如何治理犀浦。造福桑梓,想必李郎君也定有高见,袁谋真心求教。”袁缜说到这,抱圆拜了一拜。
因为他是跪坐着,行礼时和跪拜没有太大的分别。不过这只是古代坐礼的一种,和卑躬屈膝没有关系。
“如何治理火井,想必马明府自有成竹在胸,在下一介草民,岂敢胡言乱语?”李昂客气着。袁缜要帮马清泉捞政绩,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李昂意识到,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交换条件。
但说实话,怎么能让犀浦迅速改变现有的面貌,李昂还真没有认真想过。犀浦和火井不同,火井有盐业之利,是以可以用无双盐为支柱,迅速给火井带来繁荣,犀浦有什么呢?
“李郎君太过自谦了,袁某诚心求教,还望李郎君切莫推辞。”
“袁先生如此礼贤下士。在下不胜感激。在我看来,每一州县,只要找出它的特点所在,都不难治理好。不过恐怕要让袁先生失望了。犀浦之事,在下没有认真想过,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
黄昏时,李昂离开县城回上溪村。这次和袁缜接触,虽然没有达成什么交易,但至少知道了双方各自所需。这就有了出成果的基础。
一路上,李昂开始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让犀浦也迅速发展起来。这是个技术活啊,还真不好弄。
李昂一回到家,就见高里正和华老头在商议着建私塾的事。
如今,这可是上溪村的头等大事,事情传开后,黄四娘主动捐出村边的一亩地,用于修建校舍。只是即便是这样,李昂捐出的那五十缗钱还是不够用。
高里正把李昂拉到桌边,叹道:“贤侄啊,你回来得正好,老朽与华郎中刚刚合计着,这修校舍,怎么着也得花二十缗;加上咱们村有八十二个孩子,若是都入学,至少得请两位先生,每月少也得花费三缗;
另外,购买书籍和笔墨纸砚花费更大,贤侄捐的五十缗是不够的,这得另想办法才行啊。”
李昂自己也在读书,这段时间书籍和笔墨纸砚买了不少,相对其他物品,这个时代的书籍确实很昂贵,这也是多数人读不起书的主要原因。
没有笔,可以用树枝代替,没有纸,可以在沙地上书写。但没有书,你读什么呀?
“高里正,村里有人识字吧,私塾里用到的书,咱们买一套过来,让识字的人抄书,这样可以少花费一些。”
“贤侄啊,这八十二套书要抄到何年何月才行,请人抄书,你总得付人工钱吧,一算下来,请人抄书花费也不少呢。”
李昂用手搓了搓脸,在院里转了起来,他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击掌说道:“抄书慢,咱们何不自己印呢?”
“咳咳!”高里正连咳了几声,然后望着华老头,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赶紧给你家这位切切脉吧,看上去烧得不轻,都说胡话了呢。
华老头大感脸上无光,骂道:“臭小子,高里正在跟你说正事,你胡扯什么?”
“高里正,华老,晚辈没有胡说,咱们就印书,一通,百通,哈哈哈…………”李昂朗声大笑,这下子,不但解决了村里孩子的书籍供应,而且为上溪村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甚至可以说为马清泉找到了一条高升政绩的捷径,这下子,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李昂正乐着,啪的一声,华老头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来了一下,破口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