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娘子好久未见岳西,今日见她登了门心里也是高兴的。
只是她病的实在没了精神,因此这高兴也就是有气无力地对着岳西打了个招呼,然后她就费力的扬着脑袋往岳西身后瞧去:“三娘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一个月没到家里来了呢。”
岳西站在郑家的院子的中间,旁边摆着一张小饭桌,偌大的院子里四处都放着东西,乱糟糟的,简直就没了下脚的地方。
听见来了客人,狗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只穿着褡裢,下身光着,露出肉墩墩的小屁股。
他手里拿着一张看着能当盘子用的硬撅撅的烙饼,费力的咬了一口,瞅着岳西愣了一下。
几个月不见,孩子长了不少,就是养的邋遢,瞅着跟没人管的野孩子一样!
岳西蹲下了身子,对着脏小子拍拍手:“过来,不认识我啦?”
小东西朝着岳西走了两步,随即调头就往正屋门口跑,一头扎进坐在那里的母亲怀里,好悬没给郑家娘子撞个趔趄。
“留神你娘!”郑宝才帮着岳西把驴车赶进了牲口棚,才进了院子就对着儿子喊了一嗓子。
这一声声音不小,岳西觉着都有些震耳朵,只是对于光着屁股的脏小子来说却威力有限,他整个身子趴在郑家娘子的怀里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他是谁啊……”
郑家娘子低头对着儿子一笑,却是只喘了几声,并没有说话。岳西这才看见她过去那一头浓密的头发已经脱落了不少,这一低头竟看见了头发下盖着的头皮!
“唉!”暗自叹了气,岳西站直了身子,只觉得郑家这日子过得委实乱了套。
“兄弟,你瞅瞅,像谁?”郑宝才从屋里把他的二儿子抱了出来,走到岳西身边显摆道:“是不是挺俊?”
岳西低头看了看他怀里熟睡的孩子,头一个感觉就是这灰不溜秋的孩子也得放在水里洗个澡才好。
“小点声儿!”郑父从自己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对着郑宝才瞪眼道:“他嚎了得有一个时辰,都是他娘抱着呢,这是哭累了,才睡下。”
“家里忙不过来了,怎么不请个人回来照顾?”岳西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仔细看了看,觉着这孩子生的还是像他娘。
“你嫂子不乐意。”郑宝回头望了望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娘们别看病歪歪的,脾气可是不小,她坐月子的时候,她亲嫂子过来说要伺候她几天,她都不干!”
“哥哥也是没辙了。”郑宝才低头在小儿子脸上亲了一口,接着说道:“都由着她吧,女人呐,这辈子不容易,她拼了命为我又生了个儿子,你说,哥哥哪能再让她心里不痛快?”
岳西微微点了头,从怀里摸出张银票来塞进婴儿的衣襟:“家里添丁加口是喜事,兄弟的贺礼郑兄你得拿着!”
“嗳,哥哥拿着!”郑宝才没有推脱,抱着孩子走到媳妇身边,把那张银票拿了出来交给她:“咱兄弟给的,收着吧。”
郑家娘子抬手接了,露了个笑模样给岳西:“三娘怎么没跟着过来?要是见了她,就给她带句话,说嫂子想她了。”
“好。”岳西笑着点了头:“慈县那边铺子缺了她不成,那几个把式嘴馋,都爱吃她做的饭。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再请个做饭手艺好的回来,还让她到这边的铺子来。”
“三娘煮饭是好吃,她手还快,一顿饭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上桌……”郑家娘子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银票,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对着岳西轻声说道:“我就是想她啦,我们姐俩对脾气,昨儿我还梦到她,她穿了一身新衣裳,绣着粉莲花,好看着呢……”
岳西脸上的笑容几乎就要挂不住,她忙转了身子走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撩着洗了把脸,扭头郑宝才说道:“家里离不开人,就别到铺子去了。”
“楚应知不是在这边盯着?郑兄不妨多照看着家里些。”
“不瞒兄弟你说,哥哥一个月也去不了几天。”郑宝才把孩子又放回了屋里床上,出门的时候顺手放下了布帘,夏天蚊子多,他怕孩子挨了咬。
“是有个兄弟过来送了信,说账房秀才好几日没露面,我怕他卷了咱铺子里的钱跑了才过去盯着,让姓楚的这两天查账呢。”
岳西心里咯噔一下,她只略微想了想,便提步朝着大门走去:“我过去看看。”
“明儿就在家好好照看着吧。老爷子岁数大了,别让他老人家再煮饭了……”站在台阶下面,岳西对追出来的郑宝才说道。
“有件事忘了说。”郑宝才也下了台阶凑近岳西低声说道:“那个郡王爷来过,他自己过来的,就问了问兄弟你,哥哥觉着他是看上你了!”
“嗯?”岳西一皱眉:“他看上我?”
“哥哥琢磨着他还是想拉你进消金馆。”郑宝才笃定地说道。
“哦。”岳西松了口气:“下次他再来,你就让他再给嫂子把把脉,别轻易让他走了。”
“哎!”郑宝才伸手拉住扭头又要离去的岳西,他看着她,咽了口口水才小声说道:“兄弟,哥哥听说个事儿,是个住在城里御道街上的朋友说的……”
“嗯?”岳西心里一动,几乎马上就想到了他要说什么。
“他说,去年腊月的时候,咱大昭的皇帝陛下娶亲被个穿黑衣的后生给搅了……”
“原本这事儿哥哥是不信的,可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还说后来官府的人挨家挨户的撂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