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秋离住的是天字六号牢房,当初林楚住的那间。牢房的陈设一如往昔,就连上一回殷秋离和苏静尘夜探牢房造成的破坏痕迹也荡然无存。
左右两边住着两个陌生的牢友,一个恶贯满盈,犯下累累血案,半年前终于落网;另一个贪赃枉法,弄得民怨四起,被迫送入监牢。一人整天戾气缠身,沉默不语;一人悠然自得,有恃无恐!
几天后,悠然自得的那位判了无罪出去了,一身戾气的那位拉出去斩了,牢房空了下来,直到住进了一位新的犯人。这位犯人殷秋离认识,上一回和苏静尘进来就是为了见他!
沉重的锁链拖地声回荡在寂静的牢房里,随着一声毫不客气的丢地声,锁链哐当乱响了几秒后,现场恢复了寂静。
自顾轻舟死之后,殷卓离就被广文帝转移了,为何忽然又回来了?
殷秋离心下奇怪,但未立刻去接触对方,牢房里布满广文帝的眼线,贸然接触对他不利。
不想他不出声,殷卓离倒开口了,拖着锁链挪到了牢栏边,费力瞅了殷秋离一眼,嗤笑了:“你怎么也进来了?废物!”
殷秋离没有辩白,以目前的囚徒身份而言,他确实无用!
殷卓离继续嘲讽:“想当年你还能威风的尿我一身,现在倒好了,一个殷非离都斗不过?”
殷非离是广文帝的名讳,殷秋离虽是他胞弟,但两人的年纪相差甚远,更别说和殷卓离的差距了,殷卓离当年唯一的儿子都比殷秋离大上两三岁。
当年的太子妃对殷卓离心生芥蒂,不愿让他接近他的儿子,殷卓离心中有愧不敢贸然接近,一片舔犊之心都倾诉到了殷秋离身上。无奈他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每回接近殷秋离,殷秋离都毫不客气的尿他一身。
有一回,宫里举行小家宴,殷卓离才把殷秋离抱上身,衣服就湿了。老皇帝倒是不忌讳,还开了句玩笑:“瞅瞅!这叫传承!朕之后两代储君都有影了!不错不错!”
西洛的帝王向来犯浑,这么一句玩笑,他说着觉得好玩,听着的人可觉得不好玩。有心人记心上了,殷卓离没登上帝位,连带着殷秋离也不顺利。
殷秋离闻言想起了往事,又看了眼殷卓离现在的模样,不由悄悄叹息。当年殷卓离出事的时候,他尚年幼,但他依旧记得对方时而谈笑风生,洒脱不羁;时而器宇轩昂,不怒而威的英姿。
殷卓离看出殷秋离的想法,不屑了:“成王败寇的事,老夫都不放在心上,你叹个什么气?妇人之仁!有功夫叹气,不如想想怎么出去?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殷非离眼巴巴把我藏了这么些日子,忽然又丢了回来,还有恃无恐的不闻不问,定然出了大事!”
殷卓离的话看似在不屑殷秋离的近况,实际上是在告知事实,今天这牢房里没人监视。
殷秋离也听出来了,便道:“我是因勾结南楚一罪入的狱,此罪虽牵强,但若一定要安此罪名,也不是成不了的。而今什么判决都没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外头出大事了,大到可以忽略给我定罪的大事。”
殷卓离差点就成了前任夺嫡冠军,殷秋离只消只字片语,他便明白了过来:“想必只有那件事才能吸引殷非离所有的目光,老夫为什么会被放出来也就好解释了!不过……”殷卓离皱眉,“老夫就想不通了,你府上有什么高人在?能变出那东西转移殷非离的注意力?”
殷秋离感觉殷卓离的话说得有些奇怪,但一时也感觉不出奇怪点,便先回答了问题:“顾轻舟的儿子墨奴一直在我府上。”
殷卓离闻言一愣,继而叹息:“那是个苦命的孩子啊!”顾轻舟的那儿子小时候和殷秋离完全不同,不仅长得粉雕玉琢,还乖巧可爱,见到他就笑,直把殷卓离的糙汉子之心给软得不成样子,整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惜……好景不长。
殷卓离停下回忆,叮嘱道:“他毕竟不是正主,暂时用来转移殷非离的注意力可以,但之后不能再用此计,以免危及他的性命!他可是顾轻舟留下的唯一血脉。”
殷秋离当即道:“兄长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伤害。相信今日之内必有人来此探望我,我定千叮万嘱!”
“如此就好!就让殷非离去白高兴一场吧!”殷卓离笑说,这一任的修炼者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人找到的。
正想着,牢房外有了动静。
狱卒警惕的环顾左右,恭敬的引着一人前来,在殷秋离牢房不远处停了下来,小声叮嘱:“小的在这里候着,王妃长话短说!”
林楚点头熟络的往里走,这地方他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住了很久,还因为在这遇到了老妖,从此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听说老妖是死了,不知道另一位还在不在?
正想着,殷秋离已经从牢栏缝隙里看到了他,有些意外:“怎么是你来?这地方这么脏!”
林楚笑说:“我是王妃,我来才名正言顺!”
“王妃?”殷卓离盯着林楚,一副见鬼了模样,绕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这么阴差阳错的事情。好在他顶了一张跟鬼差不多的脸,再见鬼也跟原来的神情差不了多少!在殷秋离发出疑问的时候,他出声掩饰了,“呸”了一声骂道,“不好学!怎么整了个跟你一样带瓣的?”
殷秋离就纳闷了,他这个皇长兄当年追顾轻舟的架势可比他疯狂多了,怎么年纪大了点就看不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