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要亡高陈啊……
凄厉的破空声急速逼近……长/枪一般的弩/枪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还……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可弩/枪的冲击力冲得他向后踉跄。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不知道扶了谁一下,借着一扶之力撑住了身体,却抗拒不了向后的力量。他的身体终于撞到箭垛,从城墙上跌落了下去……
他听到很多人的惊叫!很多人喊“将军”或者“大人”!那是在喊他!
萧氏大郎,死战不退。他的名字,已经刻在了青史上。在城墙上的那些人心目中,他是英雄……
可他其实不在乎。不在乎当不当的成英雄,也不在乎高陈这腐烂糜朽的国家是不是要亡国。真的,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脸。
他想知道,武肃郡王,比他强在哪里?为何阿筠会欢喜他?会顺从他?
可他是从城墙的内侧跌落,于是这成了他死前的遗憾。
跌落的感觉也很奇妙,明明身体在下坠,却好像在漂浮。而时光,仿佛在逆流……
他看见了冯筠,他初次见到的冯筠……
都陵萧氏,四世三公。家族奋斗的目标,是将“四世”延续到“五世”。萧炯就是那第五世。
他从出生起就接受着世家的精英教育。文韬,武略,权谋,机变。父亲在他身上费尽心血,誓要将他培养得文武双全,将萧氏一族的荣光继续光耀下去。
萧家世代掌兵,他很小就被送到军中历练。那一年被叫回来,是因为他十五岁了,按世家的规矩来说,该出仕了,也该说亲了。
京城里天天都有饮宴,他觉得烦不胜烦。这些春日里名目繁多的赏花宴、斗茶宴,说穿了,都是相亲大会。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十五岁的陌上少年,青春少艾,不是没有期待和幻想的。可是他很快感到失望了。京城那些女娘们,让他觉得格格不入。或许是在军中待久了的缘故,他更崇尚简洁俭朴,她们却太过繁丽奢华。他喜欢直接明了,她们却太喜欢兜兜绕绕。他渐渐的便失了兴趣……
那一次,是文兴公主家的春宴。这许多年都是京城中人热捧的相亲宴,京城贵族,莫不以能出席文兴公主家的春日宴为荣。
他却叫文兴公主的小儿子给他找了处清净的地方,避开了莺莺燕燕们,倒头睡了一大觉。
常年在军中,练就了他的警觉。听到房外的脚步声时,他便醒了过来。他是太尉之子,想耍手段攀上他的女子多了去,他也不得不防。
他起身,不动声色的将窗扇推开一条缝……
屋外的海棠树下,一个身量小小的人儿正踮着脚,想要折一枝开得正盛的海棠。
原来,是个孩子……他放松下来……
那孩子忽然偏过头来……
春光穿透了海棠花枝,细细碎碎的洒在她脸上,皮肤白皙得仿若透明。
这是谁家的孩子,穿了男装出来调皮?他想。
可他没法把目光移开……
那孩子仰头望着那支开的最盛的海棠。细细的脖颈,脆弱得仿佛一掐就断。薄薄春衫下,精致的锁骨半隐半露……嫩葱般的纤细小手费力地向上伸着,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
这样不小心!也不怕被人看了去!萧炯莫名的就非常生气!
那孩子忽然收回手臂,咬了咬唇,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撩起了衣衫下摆,向树上爬去……
傻孩子,一看就不会爬树!这样没有借力之处,一定会摔下来的!
萧炯的嘴角微微的翘起……
那孩子果然摔下来了!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掉落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她因恐惧闭紧的眼睛慢慢睁开,仰头,看到抱着她的高大健壮的少年正含笑看她……以为四下无人,所以才大胆做出这种失仪的举止,却被人看到了……
萧炯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的耳根变成了粉红色。当她开始在他怀里挣扎,他才醒过神来,将她放下。抬手折下了那支开得最盛的海棠,含笑递给她。
她面红耳赤的接了,匆匆一揖,转身跑掉了……
徒留萧炯立在海棠树下,回味着适才的满怀馨香……她熏的是什么香?真好闻。她看起来还小,这么小也就是跟着长辈来露个脸,过个两年才能真正在这春宴里粉墨登场。她有多大?十一岁?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都长得很快。长大,也就是一转眼的事。十五及笄,十六许嫁。那时候,她会长成什么样子?必然是……容颜倾世吧……所以,最好就是趁现在,把她早早定下来,有了名分,便什么都不怕了……他不需要去考虑家世。这是文兴公主家的春日宴,全京城最顶级社交圈的相亲宴。那孩子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身世高贵……
文兴公主的小儿子来喊萧炯入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健硕少年,站在海棠树下,头顶肩膀全是海棠花瓣。目光迷茫,嘴角却含着笑……
满脑子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想法……
“大郎!”文兴公主的小儿子喊,却连喊了几声,才将一脑袋热气的人唤回了魂。
“季诺!”萧炯回过神来,便一把抓住了文兴公主小儿子的手腕,急匆匆的说,“刚才有个孩子,穿了男装,大约十一二岁……”
季诺含笑听着。和萧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