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陈国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会猎于将军岭下,对面则是如山海壮阔的元军。
两军黑压压四十万人,没有一匹马嘶鸣,雪花纷纷扬扬地飞了起来,在段岭的记忆里,那首曲子再次悠扬响起。
元军让开一条路,布儿赤金拔都一身铠甲,排众而出。段岭则驾驭战马,来到阵前,二人遥遥对峙。
狂风飞起,陈军、元军的旗帜猎猎飘扬,凛冽作响。
“该开战了。”段岭轻轻地说。
武独一身黑铠,不紧不慢,来到段岭身旁。
暴雪飞卷,在那遥远的天际,仿佛有千万战神之灵如同流星般拖着白光坠落,每一颗来到阵前之时,俱化作守护南陈大地多年的身影,他们驾驭骏马,踏空而来。
“该开战了!”不知是谁的声音喝道,“打吧!”
谢宥一身黑甲,来到阵前。
“我大陈儿郎们——!”段岭的声音与谢宥的断喝重合在一处。
陈军山呼海啸。
星辰的银河化作无边无际的光风,那一人,驾驭白虎,展开战神的双翅,在浩瀚光尘中翱翔。
西极白虎,天下刀兵之主!
那人从天地相接的尽头踏空飞来,闪烁着照耀战场的银色光辉。
“可愿为陛下死?”
又是齐声怒吼,排山倒海,地裂天崩。
“我儿。”
那温柔的声音在段岭的身边响起,李渐鸿一身光甲,披星戴月,化作虚幻的英灵,倒提镇山河,朝战阵中飞来。
“爹。”段岭的瞳孔倒映出那绚烂的星空与亘古不变的银河。
它总归是在那里。
千万年,一如往昔。
“开战。”段岭手中镇山河遥遥一指远方。
霎时间南陈二十万将士,在那世世代代战死的英魂护佑之下,杀向了元军。
千里之外的江州,漫天飘起细雪,李衍秋站在后殿楼上,眼望小雪纷纷扬扬。
“今天他们应当也到将军岭了。”李衍秋说,“三哥,愿你保佑若儿。”
将军岭下的雪原之中,双方的前锋军在号角之下发起冲锋,新的征北军踏起飞扬的雪粉,撞进了战阵里。
无数个瞬间凝固于这一场战役之中,史官记载了许多片断,郑彦率军包抄,杀进敌阵,受伤退回。武独鏖战不敌,被撞落马下,段岭冲来,救走武独。元军监军帖木儿被武独一剑斩死。
钦察台手下罕末帖儿被射死,麾下军队死战不退。
谢宥率军迂回袭击元军侧翼,在布儿赤金的应变与指挥下苦战未竟全功……
四十万大军先在将军岭下一战,令万里雪原染遍鲜血,峡谷入口处已成巨大的绞肉机。陈军几乎一接触,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然而元军死战不退,被悬崖上郑彦率领的侧翼军驱逐,坠下悬崖时,引发了一场连环发生的雪崩。
数百元军坠下悬崖,雪崩掩埋了上万元兵,陈军也因此被切断。
段岭带兵埋伏,袭击拔都,双方一个照面,段岭将拔都射落马下,阿木古冲来,拼死抢回拔都,回归己方阵中。
“抓住他!”有人用元语吼道,“只要抓住他!我们就赢了!”
至此,元军已是强弩之末,算上雪崩掩埋的人数,已不足十二万,然而背水一战,竟是拼死不退,在一片混乱中仍想着先抓住陈国太子,瓦解对方的攻势。
陈军遭遇了更为猛烈的抵抗,主力军被冲散,武独率领的前锋军与段岭率领的中军遭到雪崩阻隔。
“殿下!他们追来了!”有人吼道。
“多少人?!”段岭身边仅剩两千余人,剩下的都在谢宥身边。
“两万!”有人吼道。
“绕过峡谷!”段岭果断喝道,“尽快与前锋军会合!我们已经赢了!这是他们最后的兵力!”
两万元军沿着山谷斜坡发动了冲锋,大雪如同海啸一般卷来,段岭在亲卫的掩护下冲向峡谷尽头。
“我来!”述律端喝道,“你走!殿下!”
段岭回头望,述律端已再次组织起冲锋,抵挡追来的两万元军,双方一接触便开始混战,更有元军越过防线,朝段岭冲来。
亲兵保护段岭,冲向峡谷尽头,然而峡谷前方,又有上千人朝他们发动了冲锋。
“奔霄!看你的了!”段岭喝道。
流箭射中了段岭,却被白虎明光铠挡住,段岭拼死冲进了战阵之中,眼看一人左臂以布重重包裹,抡起一把斩马剑,朝段岭冲来,并凭着那斩马剑的力道,朝他当头斩下!
斩马剑挑起一道光,段岭看到持剑的阿木古满是血污的脸,然而他已无法再后退,只得侧着肩膀去硬扛阿木古的那一剑!
眼看那一剑的力道就要把他的肩膀斩得粉碎,一道黑影掠过,一脚踏上马鞍,顺手抱起段岭,左手一拳揍在剑上,“当”的巨响,震得段岭耳膜剧痛。
那人将他抱在身前,飞跃,离开奔霄,奔霄则冲进了战阵内,带着上千名追兵离开。
段岭被带得在雪地中翻滚,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与他手指相扣,将他拖出了雪地,段岭无名指一滑,感觉到那人缺了一根小手指。
“杀了他们!”阿木古吼道。
“郎俊侠?!”段岭颤声道。
郎俊侠一身涤得发白的武袍,袍子破破烂烂。
“你跟了我多久?”段岭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郎俊侠说,“不要问。”
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右手撮在唇间,打了个唿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