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政的尸体由宗主亲自带走了,晚来一步的他表情沉静,不似失去一个亲传弟子。
原幸年一度认为宗主对君政是冷淡而薄情的。
就比如现在,他跟随在宗主身后。君政的尸体则是被搁置在大堂内,原幸年离开前看过一眼,还如他所记忆中一般模样。也确实,他不过陨落几个时辰,才短短不到半日,面容依旧似活人,还有单薄的温度。
纸人坐在原幸年肩上不胜唏嘘,它嘟囔着表示怎么也不相信主角光环下君政竟然还会死,说了半天,注意到原幸年的表情又住了嘴。
原幸年一路上都没有理会纸人的言语,此刻聒噪停了下来,他反倒不习惯,低垂下眼睛看向纸人。
“不是我说,你看莲宵也觉得很意外。”纸人连忙摆摆手,指了指安静坐在另一边的少女。
莲宵的姿势端正,双眼也是直直看向前方,对两人的谈话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原幸年觉得哪里产生了违和感。
宗主在前面停了下来,远远就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声。原幸年没有兴趣探进头看,宗主偏偏问他看到了什么。
满眼都是陌生的熟悉的偶有一面之缘的弟子在哭泣,有的人强装着偷偷抹掉眼泪安慰别人。
原幸年不明所以的看向宗主,却被他一掌轻而易举的打到了几米外,胸口疼的呼吸都要腾不出时间来。他现在才恍然大悟般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宗主不是不伤心,只不过他更多的却是记恨了自己。
他也恨自己。
君政离开了,徒留他一个人来承受所有人怨恨痛苦的目光。竟然还在临死前问他如此是否会心生感动,如此愚蠢的问题他都怀疑是不是被掉了包。
其实他的师兄根本就没死,才对。
“宗主……!你这是要让我们在失去一个有天赋的弟子吗!”
原幸年头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师父也会露出这样焦虑担忧的表情。
木空青随手制成大片雨幕,转过了头朝带愣住的原幸年大吼了一声,“你还傻呆着干嘛!还不快滚!”
君政死后,似乎整个修真界都不对劲了。
“阿年,你有没有在听?”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的原氏担忧的看向原幸年。
原幸年回到了家中,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必再了解君政死后的情况,可当原氏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心尖都忍不住疼了起来。
还是感觉像在做一场梦,做一场永远都没办法醒来的犹如窒息在黑暗中的可怕的梦。
“他死了。”原幸年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淡淡看向自己的母亲。
原氏一怔,半晌回不过神来。
“怎么……”
“母亲,我累了,先去歇息了。”原幸年打断原氏的话,擦肩而过的时候顿了下,低声说道,“我希望以后母亲不要再提起他。”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哪怕所有人都不说,原幸年心里也清楚,如若不是为了救他,君政怎么可能会死。他们全都在责怪他,就连他自己也如此想。
“君政的影响真是可怕啊。”纸人瞅着将整个身体都掩藏进被窝里的原幸年,淡淡的说道。
原幸年将头露出来,一双眼睛幽深的盯着纸人。
纸人身体颤抖了一下,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双手更是颤抖的摇晃起来,“你可别再烧我了,我的手都长不出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原幸年蹙眉,没一瞬又弯起了嘴角,估摸是觉得好笑,他原本愁眉苦脸的神色都减淡了几分。
纸人将它两只手抬起来,脸上又是哀怨又是隐含的怒气,就连语调也提升了几分。
“你自己看看!”
原幸年看过去,顿时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原幸年控制不住的抬高了声音,他深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残缺的一双手,忍不住又颤抖了声音说道,“为何我一点都记不得……你骗我……”
纸人停滞了两秒,心有疑惑的盯着原幸年,可那张脸上表情太真挚,就连它自己都忍不住怀疑它的记忆是否出了错。可无论怎么回想,那次被灼伤的感觉都太深刻,让它根本就不能遗忘。它试着张了张嘴,却猛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
原幸年身后突然生出来无数长而黑的头发,那些细长而柔的发丝就像是天罗地网在那一瞬间将他紧紧缠绕在一起。
“你……你的身后!”纸人大声叫了起来。
原幸年转过头,空荡荡的视线中弥天盖地的头发向他倾泻而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整个包裹住。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静谧无声,周围冷的可怕。原幸年试图挣扎,可只觉得他的身体被挤压的空间越来越小,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醒……醒醒……”
就在原幸年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身体下意识的游动,他感觉自己沉在了水里。
循着声音,他慢慢往上,直到视线又变为了一片的明亮,原幸年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一具棺材里。四周纯白,唯有他这里就放着纯黑的棺材。他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才猛然觉得有些眼熟。
就像是上一世他死之后所到的地方,陷在地里的棺材,空白的一间房。
唯有他一人……后来还来了个想要杀他的女人。
原幸年心里一紧,条件反射的看向那口棺材,没有头发凌乱的女人,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