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李老汉盘腿坐在炕头,吧嗒吧嗒的抽着老旱烟。李德旺窝坐在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她,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而王氏则半靠在炕里头的被褥卷上哎呦哎呦的呻/吟着,估计是刚挨过揍。老二也沉着脸坐在炕角一声不吭,倒是钱氏没有掩饰自己酸不啦叽的表情。
这是忍不住了?
林月娘心里发笑,昨儿院子里跟灶房里听令哐啷的一顿折腾,然后是王氏跟李老汉一高一低的惊叫声,还有砸门摔人打架的声音,她在屋里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也不怪她,谁让王氏总仗着还没和离指着她鼻子发难?还把灶房里泡着碗筷满是苍蝇的盆子抬到她屋里的?要是这样都不折腾,也忒对不住自己了。
原来林月娘只是在后晌饭以后,把一盆子碗筷摆到了灶房门后头,只留了个过人的空隙。然后又把灶膛口准备的柴火浇了水,顺道在柴火头上蹭了点她做水煮土豆时剩下的油渍。
本来想着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钱氏做饭的时候又是火又是烟熏的,让她吃点苦头。也算是报复了她给王氏出馊主意的事儿不是?谁知道,半宿里,王氏会摸黑去灶房里弄独食儿啊。
原本浇了水的柴火是遇到引火的干草跟苞米杆只会熏了满屋子烟气,可加上柴火头的油,那就不一样了。蹭的一下子,柴禾上冒出了明火。被熏的泪眼朦胧的王氏,自然一丢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着火了。
门后边的半盆子脏水脏东西她可也来不及注意了,一脚踩上去,门也没开,还把自己摔的不轻。
好容易窜出了灶房,还弄得狼狈的起不了身了。
李老汉跟李老二听到声响,披了衣裳就出来帮忙。不说李老汉是怎么拉拽起沉得跟死猪一样的婆娘的。单说李老二,一看黑通通的烟从灶房里涌出来,赶紧回屋提溜了还没接过排泄的尿桶去水缸里舀水了。
折腾了一刻钟还多,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满腹怨气的钱氏出来了,一听说婆婆吃独食儿开小灶,出口的话可就不中听了。本来她回娘家时候,婆婆一根针也不让往回拿,害得自己在哥哥嫂子跟前丢了那么大的人,好容易回来了,连做饭的粮食都给看管起来了。那么点油水,还没别人家的牲口吃的好。
刚刚她在炕上还给半吊着,正等着自家男人扑上去干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婆婆又作妖了。她心里的恼火,可是再也压不住了,非得理论出个一二三不可。
王氏脸色难看的要死,听着钱氏没遮没淹的话,也快要气炸了。但一想到自个偷吃没成,还把灶房跟院子弄得乱兮兮,她心里又有些发虚。瞥见李老汉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了,王氏心里也是乱成了麻团。再听老二媳妇的指责,加上老二一脸不赞同的皱眉,她也是臊的很。
可她就是这样,心里越没理,嘴皮子就越厉害,出口的话简直都算是尖酸不耐。就这么着,着火的事儿刚完,这俩又掐起来了。
一个诅咒发誓的说自己被婆婆虐待,一个一抹两把泪哭喊老天爷说自己要被儿媳妇给逼死了。
最后......
林月娘回过神来,看着李老汉脸上并不明显的狗爪子刨的血道道,暗暗发笑。
虽然她使得手段不入流,但胜在好用。可别说她不敬公婆,没点做人媳妇的自觉。在李老汉一次一次的压下他儿子跟婆娘欺压原身那些子事儿,在王氏怂恿着儿子毒打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这家的一口子人了。
“老大家的,明儿你就跟你男人签了和离书吧。”李老汉在炕桌上磕了磕烟袋锅子,干咳一声,语气里难掩不耐跟狼狈。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大家这口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家只要一天拖着,她就能让这家里一日不安生。
王氏在炕里头不甘心的瞪着林月娘,气的直喘粗气儿。可没法子啊,闹也闹过了,骂也骂过了。穿肠烂肚的骂人话,她可嚎了不少。可最后,还是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还惹的老头子愈发的为难自己。
“不过德旺的差事儿是因为你给弄丢了的,现在他成天在家,只有花项没个进项的,你走之前要么补贴他点体己钱,要么就帮着他寻摸个挣钱的活。”李老汉有点了一锅子旱烟,狠狠吸了一口吐了个气儿,然后沉着声音说道,“还有德旺到底是被你打狠了,这些日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看着也糟心。赶明去了镇上,你带他去医馆瞧瞧,该买啥要就买点。”
“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临走可别落下埋怨。”
林月娘可不愿意接上这么个屎盆子,现在别说是给李德旺找个体面的地方让他做工了,只怕去扛大包人家都不愿意要。就李家这不成器的败家玩意儿,现在谁见了不唾口吐沫啊。
本来准备喝口水的林月娘,直接就把手里的碗扔到了炕沿根上,因为气急白皙的脸上都露了暗青色的血管子。她怒目盯着炕上的一群人,“公公这话可不对,您要非给我上纲上线,那我可得去大街上找人评评理了。没听说过哪家媳妇过不下日子了,要和离前还得给败兴男人留体己钱还得给他安排好日子。你咋不说,让我给他直接安排了后事?再者说,他就算跟哪个村没面皮个寡/妇私通,我都能忍。谁成想是跟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小倌干那档子事儿,还烂肠子脏犊子的,在我进门的新房里被人逮了个正着,这事儿就算拿到大老爷跟前,只怕大老爷都嫌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