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的农家很是热情,在天边刚翻出鱼肚皮的时候就起身烧火做饭,顾垣还未睁眼就听见了窗外交杂着的鸡鸭叫声,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陈旧的木门刚“吱咯”地响了一声,他就感觉脚上被一阵温热包围,还带着毛茸茸的触感。
一边是只吐着舌头的大黄狗,另一边却是个刚过他膝盖的小屁孩。
他稍稍往左边避了一下,躲开那只大黄狗,伸手就在那孩子泛黄的像是没打理好的稻草似的的头上揉了两下,“大宝,怎么了?”
这不过四岁的孩子是他们借宿的这家唯一的男丁,生了三个姐姐才得了这么一根独苗,昨天他过来的时候,看见这孩子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地探出个小脑袋看他,莫名就觉得熟悉,掏了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兜里的巧克力递过去。
结果这小屁孩就缠了他一个晚上,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被妈妈拖走。
抱着他大腿的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营养的缺失使得孩子本来黝黑的瞳孔也随着发色有些泛黄,却又□□净的山水衬得别样地剔透。
“大哥哥,”黑瘦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裤子,眼里慢慢地就含了一包泪,“你是不是来买走二姐的?你不买可不可以?”
他早上起来照常去找小伙伴玩,结果就听见几个婶婶在那说他们家新住进来的那几个人看着有点钱,可能是过来买女儿的。
之前和他一起玩的二柱家的三姐就是被买走的,然后就一直没回来过。
他可不想二姐一起被买走,二姐做得饭不知道比妈做得好吃多少,而且去赶集回来,还经常给他带好吃的,连他现在认识的几个字都是二姐教的。
顾垣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就只能听着小小的孩子抱着他的腿,拔高了音量有重复了一边。
他正要解释,隔着的灶房的门被拉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开门出来,一把就拽走了还抱着他大腿的孩子,朝着他抱歉地笑了下,拖到了角落里训了几句。
大宝蔫吧着头,点了几下以后才被恩赦出去继续撒欢。
顾垣收回视线看了隔壁一眼,这里的院子都是泥墙,村里往来的人口少,也不用防着什么,不过也就是到他肩膀的距离,可以把隔壁的隔壁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院子一看就是荒废了的,残破的几间泥屋子连门窗都是破烂的,要不是昨天确定了那两个人是进了这里,他们就算找到了村子,也不会多看这个破院子一眼。
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村里的人也说这间院子一直都没有人住,因为之前的屋主是谁都不能确定,而且据说有时还能看见屋子里有人影在动,去看了又没有人,活像是在闹鬼,所以就被称为了鬼院子,也就一直没人打这屋子的主意,任它就这样荒废着。
古芩,她到底是认识了什么人?
他想着事情,连身侧有人靠近都没有注意。
“灶上的粥马上就好了,我妈下地给你们拔了新鲜的菜,等会尝尝还合不合口。”
他反应过来正要应答,和他说话的人已经脚不沾地地进了灶房。
顾垣想了下,推开门跟着她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稻米特有的香味的大锅,以及在火光里,带了几分讶异看着他的小姑娘。
“那个,”顾垣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家的人除了早年的顾平川,其实都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而且平时他也需要拿出能镇住人的样子,管好手下的一帮人,昨天见识到村里人的热情之后,还真有些把握不到分寸。
偏偏这次处理的是私事,人带多了反而不好,连个会看他脸色行事的人都没有。
“我之前听大宝说,村里有些人以为,我们是过来……买人的,”他握拳在唇边咳了一下,“因为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我父亲想散散心,他年纪大了喜欢安静些的环境,能不能,麻烦你们就说是远房亲戚,住上几天就走。”
村子太小,他们来了的动静要是闹大了,那边的人一定会疑心,躲着不出来。
睁着眼说了瞎话,而且对方又是一副全然信任还带着歉意的神情,纵使顾大公子一向不怎么要脸皮,这时也有些脸红。
孙霞妮又钻出头看了眼站在灶台外的男人,村里人简洁,有光的时候都是不用电的,可就是这样也盖不住站着的人□□在外的洁白肤色,分外好看的眉眼堆聚在一起,明明站在眼前,却又感觉很远。
原来外面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她正用力地点头,点了好几下才想到她坐着的地方黑,人家不一定看得见,正要答上一句,外面就有人拍着门喊人了。
“二妮,你家大宝和人打架掉河里了,你快找几个人去捞捞吧……”
孙霞妮被惊得跳起来,连撞到火钳把火星溅在裤腿上也来不及在意,大力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大宝可是家里的独苗,阿爸在的时候就是个宝,现在更是全家的指望了。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人跑到河面,就看见还有薄冰的水面上,一个小脑袋随着水流在起起伏伏,分明就是她刚刚还拍了几下的那个。
“大宝!”
她惊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就要跳下去,旁边的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拉住了她。
“你个二妮,连水都不会,跳下去还怎么救人?难道还要多淹死一个?”
“他家二叔已经去叫人了,之前孙英家的老二不是很会游泳的吗?我们这不会游泳的跳下去,你让人家等会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