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是武嗣侯的死忠,但并不代表对其身边所有人都惟命是从。
当然也不会愚忠到得罪姚姨娘的份上,既然打发人来问话,他自然做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耸了耸肩,说了句外地官员送给武嗣侯的礼品,便没下话。
姚姨娘似乎也信以为真,此后没再找平生提及此事。
只是过没多久,平生进出时,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平生不傻,他是武嗣侯身边的人,敢在府邸这么明目张胆盯梢他的,除了姚姨娘还能有谁?
然而这话也不好跟武嗣侯明说,一来毕竟是自己主子的家事,都怪自己一不小心卷进来;二来姚姨娘也没找茬在武嗣侯面前挑拨什么,也没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
平生也只好睁只眼得了。但他想息事宁人,对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尤其是平生借外出之名与柳月见面时,即便走在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总感觉有目光依旧黏在背后。
平生跟着武嗣侯出入战场多次,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没过两条街就把对方甩开了。
但一次两次还行,最架不住如蚊蝇骚扰般,次次都来。
等到第五次,对方以为这次得逞,一路跟了三条街,然而只待前面的人回头,跟踪的人愣怔好一会,明明从出门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怎么会跟错了人?
竟不过是个背影与平生相似的小厮!
柳月虽没见过姚姨娘,但听平生绘声绘色大谈特谈他那点雕虫小技,可以想象对方被戏谑还得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然而一阵笑闹过后,平生不着痕迹把手俯到眼前伊人手上,笑容渐淡:“都怪我自作聪明,只怕以后有段时间不能像这样见面了。”语气故作轻松,眼底还是掩饰不住隐隐担忧。
他知道对于柳月这样大户人家婢女,命如蝼蚁微不足道。
他不想她有任何闪失。
柳月微翕了下嘴,低下头,黯然神伤,声音有些发涩:“那万一四小姐要找武嗣侯怎么办?到时我如何联系你?”
平生思忖半晌,最后眯起眼,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万一有事你到丁掌柜那留个口信就是。”然后故作神秘的一笑,小声道:“那可是七爷全部家当,每日必由我押送钱银。”
没想到武嗣侯还留这后手。
赵小茁听完柳月大一口小一口的叹气,嘴角一抹淡笑。
当初她在丁掌柜那拿到武嗣侯所交账本时就猜到个七八分,只是不想这京城闻名的汇通票号幕后东家竟是武嗣侯一人。
真是应了那句,有权,必有财。
难怪每年科考那么多莘莘学子不辞劳苦也要搏个功名出来。赵小茁算深深体会到了。
只是眼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方晟追求他的仕途去了,而武嗣侯家有美娇娘,多有不便。
赵小茁觉得心里一下空了似的,她觉得自己也是傻,武嗣侯弱冠之年,堂堂加爵外姓王爷,怎么可能到了这个年纪还孑然一身呢?
只是,令她不堪的是,她从未想过自认为可靠的两个男人同时判她出局。
柳月见她神色一黯,却没有同情之意,倒替武嗣侯鸣不平起来:“四小姐,谁让您平白无故把武嗣侯送的东西还回这事落到大小姐头上,早乐不可支……”
余下的话随着赵小茁的脸色变了变,而全部咽了回去。
“四小姐,您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柳月觉得方才的话不妥,又补充道,“眼下太太、大小姐没了动静,可只要大小姐的亲事一日不定,她不顺心还能让您遂了心愿?”
话糙理不糙。
赵小茁想起那天谢老太太打量大小姐的眼神,还有太太生怕自家女儿被相中的疲于应付。一幕幕始终让她心里不安。老爷虽偶尔插几句内院的事情,但归根结底掌权、办事还是由太太说了算,到时太太暗箱操作,来个先斩后奏木已成舟,老爷即便不满也只能如此。
三小姐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还有一点,是赵小茁之前没想到的,如果有天大小姐的亲事也办妥,太太的一桩大心事了结,外有富贵亲家,内有过继的儿子,里子面子全占了。这脸不但是太太还要做给老爷,自此太太在府中的地位不更要抬高了。
至于赵小茁一个外室接回的庶出女儿,到时是死是活,全凭太太阴晴。
想到这,赵小茁幽幽呼了口气,兜兜转转她以为自己就要临近出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如来佛的手掌心中转悠了一圈,末了还是一如从前,又回到一个人孑然的日子。
落寞难免,可是老天待她似乎从不讲“公平”二字。
申时末,碧桃一如往常从外提食盒回来,可刚到门口,就见尹翠和柳月在门廊下说着什么。
再等她走近时,两人结束了谈话。
碧桃微微福礼,等着柳月送客回来时,悄悄上前警惕道:“柳月姐姐,尹翠姐姐怎么这时过来?不会太太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柳月蹙了蹙眉,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心隔墙有耳,只应道:“进屋再说。”
“辛妈妈要来?”碧桃微微一怔,一边摆好碗筷一边不解问,“她不是老爷留给太太身边的吗?怎么打发四小姐屋里来了?”
赵小茁倒没觉得什么不妥,不以为意道:“反正辛妈妈也是自己人,她来正好,省得我担心又打发什么生人来,也省得柳月再调教。”
说着,她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