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一惊一乍,没个规矩。”吴娘最不喜谁在屋里嚷嚷,脸色一沉。
赵小茁只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柳月一口气喝完碧桃递上来的茶水,缓了口气:“三姨娘一路冲到官道上,不巧被行驶来的马车撞个正着,等我们追上去时只剩一口气,三小姐瘫软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赵小茁一脸怔忪,问道:“太太去看了吗?”
柳月摇摇头:“奴婢回来时,也没见到太太身影。尹翠回去禀报后也没再来,还是丁掌柜的家丁把三姨娘抬到一旁,剩下两个太太屋里的婆子,谁也不敢上去多看一眼。”
“现在谁在那边管事?”碧桃问。
“三小姐屋里的童妈妈在那边,还有一个面生的丫头,听说以前在三姨娘手下做事,颇受三姨娘喜欢。”
没想到三姨娘地位如此卑微,竟还能培养出两个死忠,可见手段不一般。
所以太太想出掉她,也不是一两天的心思了吧。
正好这次机会……
转念想一想,如果三姨娘真的跟着去了京城,恐怕自己会更累。福兮祸兮,整件事情下来,除了三小姐是受害者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从中得益的。
当然,太太也不会太不近人情,所以行程又耽搁了大半天。
“人没了?”太太细细瞧了瞧仿宋海棠红鹧鸪斑的茶盅,半晌抬起头来。
尹翠回道:“请大夫过去时,就不行了。”
太太搁了手上的杯子,面无表情“啧”了声:“好歹她也是我娘家陪嫁丫头,原先伺候我,后来又伺候老爷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儿客死他乡,丧事也不能办得太寒碜,免得让人笑话。 [
尹翠揣测着太太的心思,点点头:“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太定夺。”
太太指了指:“你说。”
尹翠福了福:“奴婢想请丁掌柜帮忙,然后咱自个儿花点钱把三姨娘的事办了。不过也就是一两天的事,但奴婢怕耽误太太的行程,奴婢自愿留下来,等事情办妥了,再去京城跟老爷、太太请安。”
太太脸色微霁:“你倒是个有心的。”顿了顿,又道:“我被你服侍惯了,要换别人还得适应两天。这样吧,你找丁掌柜来,我亲自跟他说,暂时就把三姑娘留在这里处理三姨娘的后事,总归是她亲生的,能有个人为她披麻戴孝,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尹翠领命,一刻也不耽误去找了丁掌柜。
“家门不幸,十五还没过,你看这事闹的,真是对不住你了。”
码头告别时,太太还一个劲赔不是,不管丁掌柜心里咋想,面上却不好推辞。
“太太,您这话就严重了。”丁掌柜佯装生气,拍着胸脯道,“年掌柜难得托我办点事,我尽心尽力是应当的。三姨娘的事也是意外,谁也料想不到的。总之,请太太放心,事情一办妥,我马上派人连夜把三姑娘送到京城。”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太太一脸正色微微颔首,又说了些寒暄话,就带着一行人上了船。
开船时,已近未时末。
赵小茁一个人坐在空空的船舱内,望着一红一灭的银碳发了好一会呆。
吴娘递了个手炉过来,满眼关切:“四小姐还在三小姐的胡闹生气呢?”
赵小茁把手炉放在怀里,只感觉靠近心脏的位置一点点暖起来。
“我只当她伤心过度说得胡话。”
吴娘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皱眉道:“三小姐原先在府里仗着太太几分好脸色,跋扈惯了。却不知太太不过是利用她而已,如今三姨娘没了,再没人替她撑腰,这股气她自是吞不下去的。既然她今天说得出那些话,老奴劝四小姐还是防备些好。”
赵小茁却不这样认为:“原先都是三姨娘给她出主意,现在三姨娘不在了,还有谁罩着她?我看她今儿悲愤交加才口不择言。”
吴娘拨了拨盆中的碳,冷冷一笑:“难道四小姐没听过吗?除了酒后吐真言外,气急之时一样说得是心里话。”
“这道理我懂。”
只是,一只被拔了翅的鸟又能飞多远?
赵小茁不止一次觉得,每每吴娘谈起三小姐和三姨娘时,眼中总透着一股恨,即便想极力隐藏,可总是会在无意间流露出来。
“吴娘……”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不管之前你跟三姨娘还有三姐之间有什么矛盾,一切已经过去了。眼下我们到了京城,府里不止太太,还有我爹,比照之前的生活,我们应该更小心谨慎才是。你是明白人。”
所以,其中轻重缓急更应懂得。
“是,四小姐。”
吴娘抿了抿嘴,不再辩驳,心里却隐隐担忧起来——如今四小姐今非昔比,这颗棋,她恐怕掌握不了多久。
面对吴娘的心不在焉,赵小茁也没往心里去,交代几句后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船舱内,什么也不甘,就这么放空的坐着。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从袁仁贵对她图谋不轨,到三姨娘突然出现,再到三小姐那番“血债血偿”的激烈报复言辞,如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中不停闪过。
扪心自问,她到底做错什么?却把一切错误归咎她身上。
用力甩了甩头后,又使劲搓了搓脸,赵小茁才不觉得那么难过。
后几天的水路顺利许多,太太大概急着赶路,也没再要求上岸歇脚,一路北上,比预计到达时间提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