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早上碧桃没及时赶回来,竟然被周管事家的合伙欺负!又想到吴娘下午有意回避的样子,她心中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窜出来。
“吴娘呢?”
秋水从未见过赵小茁阴沉着脸,心里暗叫不该多嘴,可话一出她也收不回,只能悻悻道:“吴娘也是为四小姐好,她说太太才扣了您的月钱,对您印象不好,还是先忍一忍,总有机会的。”
“总有机会?”赵小茁冷笑,难道被人打了左脸,还要伸出右脸给人接着打?这哪里是打碧桃,分明是打她的脸!不管当初秋水如何得罪了周管事家的,是周管事家的错在先,现在又拿碧桃出气,日后传出去都只会说她赵小茁是个软弱好欺的,连个下人都护不住。
秋水自知说错了话,平日的伶俐全抛在脑后,左思右想,只说了句:“四小姐,您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吴娘……”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低下头揉着被单的一角。
“行了,我不会说的。”赵小茁简单回了句,又躺到床上,面朝里面一动不动。
秋水不放心,又小声道了句:“四小姐,睡了吗?”
赵小茁没再出声,却一夜无眠。
她想,若自己再不有点动作,只怕还没回到现世就要被府里这群婆娘欺负死。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赵小茁失眠外,偌大的府内还有个屋子灯亮着。
尹翠剪了剪红烛里的灯芯,朝着红木百子图雕床上躺着的人小声问:“太太,还不歇息吗?”
太太摆摆手,示意她下去,目光始终停留在一页页的账本上,直到二更天,才叫了尹翠进来。
尹翠递上人参茶,又小心翼翼接过账本放在案几上。
“今儿茶里加了什么?味道不似平常。”太太微微蹙眉,把喝到嘴里的碎末细细嚼了嚼。
尹翠一边放下苏绣祥云绀紫幔帐,一边笑道:“周管事说太太近日操劳过渡,又睡不安神,特加了灵芝和天麻在人参茶里,味道自是不同。”
“他倒有心。”太太点点头,搁了茶杯,口气有些不满,“他家那婆子,不是个省事的。”
尹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了一遍,临了问了句:“太太,您当真不管吗?”
“管?当然要管。”太太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下老爷不在,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是,三姨娘那边……”
话未说完,太太抬抬手:“由得她去,没了二房那帮蠢货,我倒好奇那姓曹的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顿了顿,又道:“你明天去跟周管事说,老爷不在,府里一切用度按原来的办,没老爷指示,谁也不能破例。”
尹翠应声,又问起四小姐。
“那丫头……”太太眯起眼,思忖了会,“她既是老爷亲自要求领回府的,就由着她,提防着吴娘就行了。”
事情交代清楚,尹翠也没多问,至于克扣赵小茁剩下的月钱,自然进了太太私人小金库。
因为近几天太太睡得晚,白天就免了各小姐的晨昏定省。赵小茁得以喘息,一方面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另一方面想弥补心中的愧疚。
碧桃的脸已消肿,就嘴角还有些淤青。可赵小茁每每看到,还是会流露出内疚的神情。现世里只有闺蜜才会为自己两肋插刀,她依旧不习惯把秋水和碧桃当成下人使唤,碍于吴娘唠叨,她只好要秋水把跌打散和药酒转交给碧桃。
除了她们,赵小茁不知道在这府里还能相信谁。
“四小姐,是奴婢鲁莽了。”碧桃一边研墨一边小声认错。
赵小茁手一顿,笔尖的墨汁正滴在刚写好的篆体小楷上,渲染开来,弄脏了周边的字。
“四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碧桃以为赵小茁为此生气,赶紧拿走写坏的纸张,又把裁好的生宣重新铺好。
这样的低声下气让赵小茁既心疼又无奈,她抬起头,目光灼灼:“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何要认错?”
碧桃张了张嘴,随即低下头:“奴婢害四小姐丢脸了。”
明明是对方要她出丑,明明是对方要来挑衅,那些帮她说话的人还要受打压,这是什么道理?偏偏吴娘这时不吭一声,就连秋水也不如以前活跃,碧桃更是言听计从,赵小茁气恼不已。
“既然太太主持府中大局,为何不能去告发周管事家的?难道就白白受欺负不成!”当屋里只剩她和吴娘两人时,她就觉得胸口有股气,吐不出又咽不下。
吴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端了杯金银花茶放在她面前:“天气炎热,四小姐先消消火。”
赵小茁撇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吴娘也不恼,缓缓道:“四小姐以为太太什么都不知道吗?别看太太从不去哪位小姐屋里坐坐,可对每位小姐都了如指掌。就算周管事家的有错在先,可四小姐别忘了还有周管事,除了尹翠就属他是太太的心腹,否则也不能让他管理账房这么多年,所以他家那婆子才有胆张狂起来。”
被这么一说,赵小茁有些偃旗息鼓,可嘴上还硬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只能坐以待毙?”
吴娘笑靥如花,波光扭转:“当然不是,如果四小姐愿意按老奴说的做。”
赵小茁点点头,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