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笙不想这样猜测,以她对孟脩祎的了解,她是做不出这样拿别人做替身的事的,这非但是对她自己的侮辱,亦是对裴昭的侮辱。像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恐怕宁可一世孤单,也不会随便找个相像的人将就。
因此,哪怕这份帝王情降临得突然,她也从不曾想过陛下兴许只是当她替身。但现在,她却有点不确定了。
裴昭二字都不曾说出,不过是略略提及,她便这般失态。否认,毫不犹豫的否认,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她却否认。如此狼狈退却的姿态,暮笙从没想过会在孟脩祎的身上看到。她是将裴昭奉若女神,将她掩在心底,珍视爱护,连提都不愿对他人提起?
暮笙真是沮丧极了,难道她现在已沦落到要跟自己争宠了?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出了未央殿。
相比暮笙怏怏不乐,崔云姬倒是很春风得意的样子,政事堂本就是皇帝亲信,这会儿因初战告捷,也是人人皆悦。崔云姬正积极地准备着南下江南的事。
按照他们的计划,江南是产盐之地,崔氏本身就占了不少盐地,此番肯将这些暴利吐出,支持皇帝,便是要以利换权,得到皇帝的好感,受皇帝重用,还怕落魄?
此次兵分两路,首先是崔云姬为御史南下,而后便是淮安君为宣诏使兼钦差南下。
四项当中,家家户户每日都必不可少的盐是重中之重。一旦江南盐地肃清,其他的便可势如破竹。
如此看来自然不得不着紧一些。他们这边如此上心,裴伯安似乎另有打算。
当几日后,由大臣提出,派崔云姬为御史访江南,以淮安君为钦差督办江南盐事,本该激烈反对亦或同时安插自己人手的裴伯安却寂然无声。
此次南下,重点本就在崔云姬与她身后在江南盘踞数代的崔氏身上,淮安君不过起威慑之用,但若裴伯安另有打算,淮安君这一地位特殊的人应当起更好的作用才是。
孟脩祎飞快地与底下孟幼舒对视一眼,孟幼舒几不可查的微微颔首。孟脩祎当即便将她换了下来,换了个精神矍铄、素有清廉之名的老臣去。
换了她下来,并不就让她赋闲了,恐怕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她办。一切症结都在江南,这一趟江南之行恐怕还是免不了。
待下朝,孟幼舒走到甘泉宫与衙署林立的皇城相交之处,想了想,没去衙署,直接上马回府。
想必这会儿阿琳正等着这边的消息,事有变化,倘若随便派个人回去,也不知说不说得清楚。
一路疾驰到府门外,便看到一辆锦绣披帛的马车,车后数匹良驹并仆从无数。
这架势,这派头……
孟幼舒不悦地蹙了下眉,倒是那众多仆役中打头的那位见她过来,连忙下了马,到她身前行礼:“君上。”
这是平林郡王府的老家令,对她的父亲忠心耿耿,向来唯平林郡王马首是瞻。
孟幼舒一摆手,一言不发地朝里走去。
据说那边早已耗尽内囊,不想竟还有余资撑得起这般高贵的架势,看来上回,还是她手下留情了!
府中的主子唯有一个阿琳,想到阿琳又要面对这些人,孟幼舒就气愤膈应的很。脚下步伐加快,大步朝正堂走去。
未至正堂,远远便听到那女人尖锐矫作的嗓音。孟幼舒唇边噙了抹冷笑,加快了步子。
及至堂上,只见上首两张坐榻上分别端坐着平林郡王与郡王妃,下面则是她那些由庶变嫡的兄长姐妹,一群人说得热烈,而这座府邸堂堂正正的主人孟幼琳却被挤到了一旁,无人理会。
孟幼舒冷笑更甚,走过去轻轻碰了下孟幼琳的肩膀,柔声道:“我回来了。”
孟幼琳抬首,满是惊喜,却不像以往那般开心地说话与她拥抱,异常地安静。
从孟幼舒一进门,堂中嘈杂的交谈便静了下来,这会儿见她旁若无人地直朝孟幼琳去,平林郡王挂不住面子了,威严地咳了一声,道:“舒儿,你回来了。”
孟幼舒仿佛这才看到他一般,稍稍做了个揖:“见过父亲。”
她的言辞动作都轻松自若得很,没半分恭敬,更别提亲切。平林郡王顿时很是尴尬,这女儿本就与他不亲近,且她如今的爵位还比他高了一级,让女儿压倒做老子的头上,古往今来他恐怕是开天辟地了!
他境遇如此尴尬,这逆女就该恭恭敬敬的,将礼数做足才是,偏生她不,仗着翅膀硬了,就敢不将父母放在眼里。
平林郡王沉下脸,冷声道:“还有你的母亲,还不快见过王妃!”
孟幼舒站在孟幼琳的身旁,一只手自然的搭在她的肩上,稍稍抬起下颔,看了那看似端庄贤淑的女人一眼,便是讥讽的哂笑:“母亲?父亲莫不是糊涂了?本君的母亲十余年前便仙逝了——不过一妾室耳,如何当得起本君大礼,父亲既然宠爱她,就别折了她福寿。”
此话一出,对面的那三人便立即愤愤不平起来,为首的平林郡王长子,一出生便被请立为世子的孟幼衢立即就要起身喝斥,然而未及他站起,便受到郡王妃阻止的眼神。这才想到他们此番来的目的,只得忍辱负重地先咽下这口气。
孟幼舒不禁好笑,幼时她与阿琳无人庇护受他们百般欺凌,现在她已自立门第,难道还要再由着他们欺侮?要不是平林郡王还活着,她担不起弑父的恶名,他们这一家子哪儿还能活得好好儿的。
那边平林郡王气鼓鼓地就要斥骂,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