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童哭了大半夜。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她忽然醒了过来,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哭着哭着睡着了。
房间里只留了床头小灯,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自己的助理正蜷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周围一切都很安静。
刚刚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叶鸿声那句分手一出,苏雨童就呆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叶鸿声说得清清楚楚,声音冷静。她僵立在那里,连要他重复一遍的勇气都没有。
但她已经条件反射地说出了口:“你说什么?”
话出口的瞬间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叶鸿声又说了一遍:“我想分开。”
要他说多少遍,都是这句话。苏雨童问他为什么,叶鸿声只说他们不适合在一起,分开对两个人都好。苏雨童第一反应就是——“你以为苏星子要离婚了,就会轮到你吗!”
叶鸿声看她这样,只觉得很可怜,却不再觉得她可爱了。
当然,苏雨童其实完全不必让人觉得她可怜。她年轻,健康,又美,唱出了几首到处都能听到的单曲,大多数人希望有的她都有。
苏雨童哭了,然后摔东西。把桌子上放的水果零食饮料餐具呯呯呯摔一地。之后他们两个吵了什么她不太记得了,连助理都被她吓住了。叶鸿声走了他们不敢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现在她醒了,之前的一地狼藉已经收拾好了。苏雨童爬起来,拿手机打电话给叶鸿声。
叶鸿声很快就接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苏雨童总算想到了除了苏星子,世界上还有别的女人。
叶鸿声说:“没有。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他就是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了。
“真的?”苏雨童哭不动了,声音哑哑的,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她还不太习惯分手这件事情。之前她和叶鸿声也吵过,但过几天叶鸿声总会回来哄她。
“真的。”叶鸿声肯定说。
听到没有其他女人这个答案,苏雨童的声音顿时舒缓了。叶鸿声又劝了她几句,确定她情绪稳定,才挂掉了电话。
叶鸿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怎么都睡不着了。只有这时候,他才能尽情释放自己的后悔。后悔像毒药一样,最适合在一个人,睡不着,凌晨时间不着边的时候毒害自己。
他本来是想过年之后再和苏雨童谈分手的事的,中间有个冷却的时间。他更希望苏雨童自己发现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就在苏雨童在舞台上唱着安可的时候,他听到了倒计时,不是新年的倒计时,是忍耐的倒计时。
苏雨童在舞台上表演得全情投入。那件洁白的森林女神一样的婚纱包裹着她,那条叶鸿声送给她的项链在她锁骨间闪耀。灯光照下来,一丝阴影都无,她光彩照人。选服装的时候,苏雨童特意要这件婚纱压轴。她告诉叶鸿声选这件婚纱理由是——苏星子结婚时穿的这一款。
对于这种行为,叶鸿声都懒得评论了。
他若是提议苏雨童换一套,那必然又是一场以他的妥协为结局的争吵。他大可省点力气。从这个意义来说,苏雨童成功地让他对苏星子过敏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你看,vea 的春夏最新款刚出来,还有其他大牌可以选,西太后怎么样?更适合舞台风格。”
他把这么gay的话都说出口了,苏雨童还是无动于衷。
“我真的觉得这一套婚纱很漂亮嘛!”
她的理论是,这不是一种病态的关注,而是证明她有勇气正面面对。叶鸿声认为这就跟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一样搞笑。区别是说吃饱了再减肥的人知道自己在说笑话,苏雨童是认真的。
所以当苏雨童穿着那件婚纱,在舞台上把她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时候,叶鸿声只听到了倒计时。
不过叶鸿声后悔的不是他忍耐不住提前分手,他后悔的是和苏雨童的开始。
一开始苏雨童病得没这么重,但越和他交往,她越沉陷在一种复杂关系的幻想中。她夸张放大他对苏星子的感情,然后她再去战胜这个幻影,用来证明他对她的感情。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开始,那她未必还会产生这些戏剧化的心理。
这让他羞惭——他还是会感觉羞惭的。
苏雨童太年轻,对男女关系还缺乏洞察力和远见。是他在一开始做错了决定。
“呃……”他长叹一声,用拳头抵住额头。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苏雨童看不透男女关系。
叶鸿声安详地躺在床上,默默地吐槽自己——你不也是把每段关系都搞得一团乱吗。
他正静静地漂浮在这片悔意的死海上,一个电话又打断了他的自我忏悔。
电话是牛广彦打来的。
他直奔主题。
“你和苏雨童分手了?”
“分了。昨天夜里。”
“不会复合了?”
“不会。”
叶鸿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苏雨童的人打电话来骂我。”
“你该骂回去。”
“我骂回去了。谢谢。”
“苏雨童没事吧?”
“没事。就是把眼睛哭肿了,上不了镜。”
叶鸿声不吭声了。
牛广彦本来应该安慰叶鸿声几句的,不过他觉得叶鸿声可能并不需要安慰。何况他现在说不出违心话,他正在憋着那句分得好。
“我不会和二十五岁以下的女人谈恋爱了。”叶鸿声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