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叶微微一笑,任由炖烂的鳆鱼继续在鼓着小泡的老鸭汤中上下翻滚,直至化作细小的肉屑。深冬和夏莲正着急,却见她取了柄小漏勺,把里头的鱼肉屑都捞了出来,然后重新加了一盘鱼肉进去。这次,她却没等多久,待鳆鱼片刚一熟,就关了火,一分钟都没耽误。
一道菜,分两次加鱼肉,而且头一次任由它炖烂,这算是什么方法?深冬和夏莲都疑惑不解,拿眼好奇看她。
南叶一面拿小碗和调羹,分汤给她们尝,一面笑道:“今儿我准备不周,等会回去,缝上两个小纱带来装鱼肉,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夏莲接过鳆鱼老鸭汤,连调羹都没用,直接凑到碗沿边,喝了一大口,直觉得这汤浓而不腻,鲜美非常,既非单纯的鸭汤,又非只有鱼汤滋味,让人猜不着底细,却又舍不得放下碗;再尝一口鱼肉,又薄又嫩,入口即化,一点儿也没因为炖汤,而失去肉中鲜味。她猛地就明白过来,叫道:“鱼肉太嫩,和鸭肉不同,炖久了,汤好喝,肉不好吃;炖的时间短了,肉好吃,汤却又不好喝,所以你先用一盘鱼肉炖汤,再另下一盘来吃!”
南叶点头笑道:“这比直接用鱼高汤更入味。”
的确更入味,眼前已见底的汤,便是最好的证明,夏莲意犹未尽,毫不客气地又盛了一碗。
深冬忍不住,也来了第二碗,感叹道:“难为你想得出来。”
南叶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笑道:“这也就是国公府,不然寻常人家,谁舍得单拿一条鳆鱼来炖汤。”
夏莲不以为意:“若不是国公府,也没这闲心来赌菜呀。”
这倒也是,赌菜、斗菜,乃是既有钱又有闲的人家,才会热衷的活动,普通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来玩这个。南叶感叹着,摇着头笑了起来。
两道菜都圆满做完,夏莲拉着深冬好生嘱咐拜托了一番,将她们送出厨房,三人刚踏出厨房院门,恰好看见蜜糖正朝正院那边去,两下一打照面,蜜糖愣了一下,主动解释:“大小姐找我,大概是要叮嘱明天赌菜的事。”
姜国府中,就数大小姐最热衷于赌菜,天黑了还找蜜糖过去也正常,南叶几人没怎么在意,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走了。
蜜糖站在原地,朝着南叶的背影很是看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身,朝着通往正院的角门去。
她就着道旁的灯笼,一路到了兰苑,卸了妆的丁芷兰,依旧美艳非常,坐在一盏油灯旁,研究手中的一只小瓷盒。
蜜糖走上前行礼,低声地唤:“大小姐,奴婢来了。”
丁芷兰把小瓷盒盖上,拿手指摩挲着,问道:“我说的事,你可想好了?”
蜜糖垂下头,没有作声。
丁芷兰不高兴了,把小瓷盒重重地朝桌上一拍,黑着脸道:“不过是让你朝她的菜里多撒一把盐罢了,你就推三阻四,真是好大的架子!”
不管什么菜,只要多了一把盐,可就算毁了!而在这种正式的赌菜中,菜毁了,相当于人就毁了,做菜的人,从此不会再有出头的机会,同样身为厨师,这样的命运,蜜糖再清楚不过了,因此打心眼里不愿意,道:“大小姐,您这样做,赌菜可就要输了。”
“输了就输了,以后机会还多得是。”丁芷兰却满不在乎,“只要能让南叶身败名裂,从此从他们世子跟前消失,这次赌菜,就算值了。”
咦,她的目的,不是让南叶从她面前消失,而是让她从夔国府世子的面前消失?蜜糖愣了一愣,还是婉拒:“大小姐,我这人最是手笨,这种事,只怕是做不来,到时一个不当心让人发现,反倒是坏了大小姐的名声,毕竟我是您的人。”
听到她这话,丁芷兰本要发作,但最后一句话,却是给了她提醒,蜜糖是她的人,去做这种事,万一败露,不管会不会把她招认出来,丢脸的都会是她这个主人。她低头琢磨片刻,忽地笑了起来:“你说得是,这事儿不能你去做,得换成南叶的人,那样就算被人发现,出丑的还是她。”
听她这口气,是要收买南叶的帮厨了?蜜糖一惊,抬头朝丁芷兰看去,但丁芷兰却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看来此事她是要派心腹之人去做了,蜜糖乐得不搀和此事,赶忙退了出来。
第二带后罩房里,黑寂一片,无一处有灯光,看来大家都已经睡下了,不知丁芷兰想要收买谁去谋害南叶,又不知南叶明儿面临困境后,会有什么样不同的命运,蜜糖叹息着,回到自己屋里,宽衣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边泛白,方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这次赌菜,安排在上午,场地就在姜国府后花园。姜国府的后花园,花草树木不如夔国府那样多,但胜在有一处极大的空地,此时搭起凉棚,倒是个极合适的赌菜场地。
场地两边,都摆上了案板和炉子,分作两个阵营,成国府、英国府和永康侯府在南边,夔国府,姜国府和叶天在北边。
比赛尚未正式开始,但参赛的选手都已到齐,正在进行着赛前的准备工作,就连几位主子都早早地到了,看来皇上亲自挑选的彩头,果然意义非比寻常,让他们十分看重。
成国府来的,除了二公子陆子美,还有他们的世子陆丰逸,陆丰逸和陆子美,实在是不像两兄弟,陆子美虎背熊腰,浓眉大眼,英气勃勃,陆丰逸却是又瘦又小,脸色苍白,眉稀眼小,而且他总是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