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夜黑,京城初雪,片片雪花自空中飘落,映衬着皎洁的月光,恍若仙境。但陆子美无心欣赏,施展着轻功,只顾逃命。刚才,他从英国府吃酒回来,半道上突然遇袭,虽带有侍卫,但无奈对方人多,只得留下侍卫纠缠,自己奋力杀出重围,逃了出来。
那群杀手,足有十来人,而他的侍卫,仅有三个,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时间稍微拖长点,杀手便会追上来,因此他丝毫不敢停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前冲去。
他脚下如飞,心中却犹如这些雪花,冰凉一片,那些杀手,黑衣黑裤,蒙着面,但手握的刀剑,柄底都有个猩红的圆点,这是成国公夫人娘家杀手的标志,也许,她以为他不知道,所以肆无忌惮;又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反正即便他知道了,也拿她没办法。
黑暗中,借着月光,已隐约能望见成国府高高的围墙,可是,他能回去么?他敢回去么?万一成国公夫人已在前方布下了陷阱,怎办?只要他死,陆丰逸便是成国府唯一的男丁,到时即便成国公得知此事是成国公夫人所为,也会看在陆丰逸的份上,装作不知道的……
也许,他该早点宣布,放弃继承权,也许那样,成国公夫人就会放他一马了……
可是,无论他有什么对策,都得先把性命保住,后面好像已有杀手的脚步声传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陆子美不敢再朝成国府的方向去,只得暂停脚步,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惶然四顾。
突然,左侧方的巷子口,亮起了一盏灯,透过灯光,可以看见窗前坐着个男人,正举杯喝茶,姿态优雅。有人!陆子美顿时生出希望来,拔腿朝巷口奔去。
“兄台,不知可否……”
陆子美站在窗前,话还没问完,却发现那人是顾端,不禁又惊又喜,单手一撑,就从窗户里跳了进去:“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真是命不该绝,快把我藏起来,后头有人追我!”
顾端却仍是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甚至伸手朝对面的座位指了一指,示意他坐下。
陆子美生怕杀手追上来,哪里敢坐,急道:“广元,我晓得你为了南叶的事恨我,但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说话间,杀手已至,就着窗外的月光,他们剑柄底端的猩红圆点,显得是那样的刺目。
来不及了!杀手已经看见他们了!即便顾端现在把他藏起来,也无济于事了!陆子美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腰间长剑,神色凝重地问对面的顾端:“广元兄,可有带刀剑?实在是对不住,又要连累你遇险了。”
顾端却是看也不看外面的杀手,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也不知这动作是跟谁学的。
“广元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帮我?!”陆子美心头一沉,“是,我不该带累你,可他们已经看见你了,你以为他们会留活口?”
顾端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甚至端起茶,慢吞吞地啜了一口,方才开口问他:“那他们怎么还不进来?摆样子给谁看呢?”
哎,真的也,哪有杀手杀人,却待在外面不动的?即便是想射箭或放火,也该走两步罢,可那些杀手,全垂手站着,一动不动,样子还挺恭敬,要不是他们穿着夜行衣,他都要误以为他们其实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了。
“这……怎么回事?”陆子美疑惑问着,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端轻声一笑,放下茶盏,抬手拍了两下。
窗外的黑衣人,马上四下分散开来,把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团团围住。
陆子美惊诧得连剑都握不住了:“他,他们,是你的人?!”
顾端扯起唇角,笑容看起来很坏:“如何?”
陆子美倒抽一口凉气:“你手下何时有了这么些人?”他记得,他们曾是差不多的人,尽管出身有高低,但手中都没有什么实权,更没法调用这么多高手。
顾端摊摊手:“没办法,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总得努力些才行,自从替皇上办了几趟差,代替我父亲处理了几件公事,我手下也便渐渐聚了些人了。”
这是为了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他能力不足,无法保护南叶?陆子美只觉得好笑:“你让他们装扮成杀手,有什么用?即便你将我刺杀于此,也不过遂了我嫡母的心愿。是,我死了,南叶就不用嫁到成国府,可同样,她也得不到那株苦夏了,你忍心看着她每天为此伤心,以泪洗面?”
“守甫,恕我直言,你不但无能,而且很蠢。”顾端笑了起来,“成国公夫人最大的心愿,就是置你于死地,只要你一死,她便高兴了,你认为,这时候我去讨一株苦夏,她会不给我?”
不得不承认,顾端说得很有道理,只要他死了,苦夏对于成国公夫人来说,又还有什么用呢,正好送给顾端,卖他个人情……陆子美想着想着,暗暗心惊:“广元,你真要不顾我们多年的情谊,为了阻止我娶南叶,将我杀死在这里?”
“不要什么都扯上南叶,成不成?即便杀了你,血债也由我来背,和她没关系。”顾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你也说了,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情如兄弟,我又怎么忍心杀了你?”
“那你让这些人扮作杀手,演这么一出戏,是为了给谁看?”既然没想杀他,肯定别有目的,陆子美高悬的一颗心,还是没办法放下来。
果然,顾端扯起唇角,又坏坏地笑了,不过,他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