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她诧异了。
“嗯,马上。”他说着,突然压到了她身上。
“……你不是有急事要处理吗?”她推着他,“别耽搁了,一整就是一两个小时。”
他听了,忽然笑了,从她身上起来,“那我走了。”
“嗯。”她蒙上被子,继续睡。
听得他悉悉索索一阵,听见他关门而去的声音,准备再睡回笼觉的她,却反而睡不着了,这两天,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她盯着天花板,其实,这是她期盼的,不是吗?她想的,就是这样和他慢慢地一起走下去。
难道罗一寒真的说得对吗?她情绪化很严重?
也许是吧,此刻躺在被子里,画画的**突然强烈起来。
她立即起**,准备写生去!
这次是真的画水墨,她和阿百一起去了沿河一带,找了个角度,开始调墨。
刚做好准备,就看见大清早的茶馆里,坐着一个人。
又是晏项文……
晏项文面前摆着一盏茶,几碟糕点,却不吃,呆呆地看着水面,水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偶尔,摇橹的船划过。
也许,他和晏暮青一样,看的是一段旧时光,一个已然消失于尘世的人。
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许自南眼前出现的是闹鬼那晚穿梅花白衣的美妇人,手抱琵琶,侬语开唱,时光的交错里,和眼前的人、景融为一体。
手下墨已点开,纯白宣纸上,古镇水墨,晕染开来。
绿城慢悠悠的时光好似一首节奏沉缓的古调,心,在这调里凝淀,再凝淀,静止了一般,随着笔端慢慢铺展开来的墨,曾经和现在在她的纸上汇成了一幅画。那些年代久远的爱和铭记,不再回归的人和往事,回忆起来的痛和后悔,都随着时光的远去再也无法回头,只能在这里停止,在流水间潺潺,在低吟浅唱里回转,在清雅的水墨里汇成永恒……
在从未有过的恬淡心绪里画完这副水墨画,她觉得自己仿佛老了十岁。
可是,她第一次觉得,老,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不知道晏项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像在剧院一样,前一眼还在,待她在画上描了几笔以后再抬眼,已是人去座空,唯余桌上那盏已冷的茶,和不曾动过的糕点。
她的画,即将完成,而晏项文在同一个座上,也坐了好几个小时。
如果不是深重的怀念,谁会这么做?
可是,世上的事,最无用的就是怀念和后悔,不是吗?
阿百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画,她其实觉得很对不起阿百,不是画画的人,陪着她在这呆坐几小时,应该是很无趣的,可是阿百却一点儿声息也没发出来打扰她。
在她差不多完成的时候,阿百却突然出声了,“晏老先生。”
晏项文来了?
许自南回头一看,果然,晏项文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画。
“爸。”她唤道。
晏项文点点头,目光仍然在她画上,叹息着赞叹,“美。就是这个味道,几十年前的绿城……就是这样的……”
城,还是几十年前那座城,不一样的,只是没有了那个人而已……
那一刻,看着晏项文的眼睛,许自南算是体会到了一件事,世上最无情的,还是天人永隔,生命烟消云散,便是连看一眼都无可能了,如晏项文这样的,只要是生离,哪怕天涯海角,总还能有机会远远再怀念一眼,死别,就是永生永世只是惦念了……
可是,这又怪谁呢?
“爸,您一个人吗?住哪呢?”许自南发现他谁也没带,简宁是不可能带来的,可司机跟保镖呢?虽然对晏项文的现状她并没有同情,可是,他总归是晏暮青的父亲。
晏项文怅然,“一个人。难得一个人啊……”
“可是……”
晏项文摆摆手,“不用可是了,你也不用管我,我四处走走就行,很多年没来走了,只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晏项文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又回身,“小南啊,你这幅画儿,送给我可好?”
“哦……好的。”许自南没想到他要说这个,“我待会儿把它收拾一下,回家以后给你吧。”
“不不不,现在就给我,这样就好,我不会弄花的。”晏项文又道。
许自南只好把画取了下来,水墨还没干透,也没法卷,晏项文捧着就这么走了。
看着晏项文渐渐远去的身影,花白的头发,深色的外套,步履缓慢,完全就不像晏家一家之主,与一个普通老者无二异。
许自南心里也只浮起两个字:悲凉。
下午没有再画画,跟阿百两个人大街小巷地窜,买东西,基本都是一些全国各地旅游地都能买到的小玩意儿,不过,还是乐此不疲。
挑了个布艺民族风的包,斜挎着问阿百好不好。
阿百木讷地看着她,点头,手里还提着她买的形形色色的玩意儿,以及一些零嘴吃食,那模样,实在和他的硬汉形象不符……
她扑哧笑出来,“阿百,真是委屈你了。”
阿百也只是憨实地笑笑。
她感叹,转身去看另一个包的花色,“阿百,谁当你老婆真是有福气了。”能这么耐心地陪着女人逛小摊儿小店的男人,也不多吧?
阿百只是看着她那双白皙的手在一堆颜色里挑拣,目光微凝。
她的思绪却早已飘远,这种轻松惬意的时刻,晏暮青是永远也不会陪着她的。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