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飞不好打断他的话,只能带着微笑听他一项项掰开来分析,等到他告一段落,才开口道:“乔委员,这个呢,其实这个炉子熔融速度就是每秒钟六十克,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照这个参数设计的。现在感应器反馈的数据,也证明是在按照当初设计,正常运行。”
“你是说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乔委员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关飞,表情有些犹豫。
看关飞神情坦然,好像不是在自饰其过,指鹿为马。
可为什么加了一个真空外壳,电渣重熔炉的熔融速度就要变慢?这是物理化学因素,还是有意控制?
它的用意是什么?
乔委员愿意相信关飞说的是真话,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相信。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显然是在嘲笑关飞死鸭子嘴硬,明明设计错误,造成‘性’能下降,却还硬撑着说就应该这样。
说来说去,还是关飞太年轻。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冶金行业专家,没有时间里的历练打磨,怎么可能成材。关飞皮肤细腻、面容不过二十一二,说是在校大学生都有人相信,看上去就不像是经常进入钢铁厂收集数据,踏踏实实做研究的科研工作者。
他能够设计出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确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谁都要挑一个大拇指。然而这不能成为他掩饰自己过失,把缺点说成优点的理由,没有勇于承认失败的心态,不承认错误是一个科研工作者最大的问题。
一些本来对他刮目相看的专家,也失去了跟他攀谈的兴趣,只是跟相熟的同行一起,就这台电炉为什么熔融速度过慢,继续展开讨论。
关飞对此既不生气,也不在意。
国内这方面研究还太少,仅有的一次两次实验也都失败了,收集到的数据少得可怜。他们不明白电渣重熔炉与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环境变化,对钢料熔融物理特‘性’带来的变化情有可原。
要说错误,也不过是抱着自己固有的思维不放,试图以学术权威的心态,来对他指指点点罢了。
这无所谓。
被人家说两句,又不少块‘肉’。不用‘浪’费‘唇’舌去说服他们,等到钢锭成型,自有定论。
倒是跟乔委员,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就真空电渣重熔炉为什么熔融速度比普通电渣重熔炉慢,进行了坦率的‘交’流。
这段特殊时期,他没再坚持上午下部队,而是直接把行军‘床’都搬到了车间,随时监控钢锭成型进度。
间隙的时候,他就跟乔委员等一众心态平和、能够公正‘交’谈的专家们进行讨论。说是讨论,其实主要是对方提出问题,他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解答。只不过他有生物副脑储存的知识,各项相关数据也很完善,哪怕是不太熟悉的领域,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对跟他‘交’流的专家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讨论中他们感到关飞的理论基础非常扎实,各项公式随口道来。讲到冶金中各项参数变化,他也是脱口而出,几乎不需思考,部分数据国内很少、甚至没有,对方却能分析个一二三,极为笃定,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而且在观察过重熔炉内钢水半凝固区的形状之后,那些还在明里暗里笑他设计错误的人,也闭上了嘴。
普通重熔炉的半凝固区,由于大量高温钢水滴落,下切力作用下在凝固区形成一个深坑。但军分区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半凝区却呈月牙形浅弧状。弧状线越平,就证明合金钢锭凝固的速度越均匀,其内部金相自然也更趋于一致。
最后的检测还未开始,但大多数人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再结合多日讨论的了解,专家团成员们对关飞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改观。
即便是还有些心里微微泛酸的,也不能不承认关飞在冶金上的成就极高,不下于他们。……嗯,公允地说,或许、大概、可能还要比他们强。
至于强多少,由于他说的那些内容暂时无法实证,大家也只能姑妄听之,等以后回到国内,再找机会做做实验,看他到底是在信口胡诌,还是有真材实料。
八天后,成型的钢锭被‘抽’出,放入保温箱内继续保持温度。
正常来说,这就可以送去铸造或是‘精’加工了。不过这次只是试生产,用的是最基础的模具钢配方,加上军分区暂时没有连铸生产线,所以钢锭只切割下一小部分,等其自然降温后用于分析。大部还是放入保温箱体内,对其逐步降温。
……
“这是测试数据?”
乔委员长满老人斑的手,紧握着递上来的检测报告,看了又看,期间几次取下老‘花’眼镜,来回擦拭了数遍,然后才戴上,反反复复来回数次。
不能怪他失态,实在是检测结果太出乎他意料之外。
检测报告上清楚地标明,军分区‘精’炼钢锭各项物理特‘性’都大幅超过国内电渣重熔炉‘精’炼的模具钢最好数据!
其中电渣重熔炉最难清除的各种气体成分,在军分区‘精’炼钢锭中微乎其微,近乎于绝对纯净!
实际使用测试,传统电渣重熔炉钢锭制造的模具,大约可以保证三万次无需修模。而军分区‘精’炼的模具钢,却能保证十三万次无修模的使用寿命,提高了整整三倍还有多!
通过冲击试验,军分区‘精’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