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鉴于“王美人”即将成为天子寝宫的娇客,遂、冉夫妇决定当一对名副其实的雌雄大盗,前往该处一探究竟。
遂岸轻车熟路,利用乾庆殿后园那道侧门,带着妻子潜行而入。
“冉冉,你穿这一身夜行衣真真是美极了,就像……”
“闭嘴。”这个时候还有这份心思,真是服了他。
遂岩好生委屈:“人家只是第一次见冉冉如此装扮,觉得新鲜……”
“嘘。”
“冉……”
“有人来了。”他们中到底谁是武功高手,怎么轮到她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须臾之后,在他们藏身的假山前,几个打着灯笼的太监说笑经过。
“走,去寝殿。”遂岸道。
本来时辰尚早,尚不到侍寝嫔妃入殿时间,他们想在此处稍等片刻,但若是在此之前被殿内的侍卫、太监发觉,反而更显冤枉,索性到提前寝殿守株待兔。
及至平安到达寝殿,隐身于隔间之内,冉晴暖心生疑虑:倘若天子寝宫守卫如此松懈,大云有几位天子禁得起刺客惦记?
“你上一次来,也是如此顺利么?”她在他耳边问。
后者点头。
她颦眉沉吟。
“王美人,您先在这里等着,皇上批完了手中的折子就会过来。”随着脚步声,一名宫女的声音响起。
“好。”
“桌上这些点心,是皇上吩咐咱们为您准备的,您若是饿了……”
“我饿了自会食用,你们退下罢。”
这个灵枢除了脸上那张面具,其它俱不做伪装呢,难不成回到熟悉的环境,触景生情,过往作派也随之回归?冉晴暖有感如是。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唱喝,落地咄咄有声的跫音即近。
“都去外面守着,朕与王美人有话说。”
这个声音……?冉晴暖倏然握紧丈夫的手。
后者摇首:静观其变。
“王美人,你应该知道朕为何特意宣你进殿罢?”
“禀皇上,恕灵儿愚钝,灵儿不知。”
“不知?”那道声音内充满了难明所以的笑意,“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朕策划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引你上钩,晴暖。”
冉晴暖微惊。
遂岸目光一闪。
“晴暖,朕已经把话挑明,你还不准备用真面目来面对朕么?”
“可惜了。”灵枢长叹一声,“如果你叫的是‘暖晴’,我也许还会感动于一份兄妹之情。但你叫得却是‘晴暖’,用心当即便龌龊起来了呢,皇兄。”
寝殿的空气仿若冷冻,刹那无声。
隔间内的夫妻屏息凝气,静闻进展。
“你是暖晴?”
“而你是太子大哥。”灵枢语声平淡。
没错,这个声音正是明容硕,却不是之前前往丰秀殿评赏美人的那位。遂岸或许不似妻子和灵枢二人当即辨识得出声音的主人,却也听得出二者的不同。
“这么说,你没有死?”明容硕问。
“你也没有。”灵枢道。
“你很盼着朕死么?”
“是大哥盼着暖晴已死罢?”
明容硕嗤声:“你死与不死,从将你嫁出大云的那一刻,与朕已经没有关系。”
灵枢低声喟然:“真是遗憾,在以为你可能不在人世的那刻,我还当真有那么一丝难过来着。”
“哦?”明容硕扬眉,“你扮成这个模样进宫,难道就是想知道朕是不是尚在人世么?”
“不排除有这个原因在。”
“你与遂岸又是如何勾结上的?”
“你知道遂岸?”
“朕知道的绝对比你想得要多。”
遂岸眉间一紧,起身就欲走出门去,手腕被妻子紧紧握住。
她轻摇螓首,翕唇:忍着。
“但是,皇兄方才还以为我是晴暖。”灵枢舒展坐姿,彻底抛弃了一个新科美人的局促,“您认为遂岸会送自己的妻子进宫?”
明容硕面色一阴:“他想打倒朕,岂肯放过这一次宫廷选美的机会?而这是朕的万安城,一个外邦人能有多少人脉?最大的意外,是你。如果没有你这个人选,入宫的一定是晴暖。”
灵枢一笑:“皇兄这么不想看到暖晴么?”
明容硕双目紧迫威逼:“你是通过晴暖认识遂岸的罢?”
“皇兄就这么想见到晴暖么?”
“回答朕的问题。”
“我当然是通过晴暖认识的南连王。”灵枢也不想恁快将之激怒,“皇兄方才说设计这个计划全为晴暖,如此深情,令暖晴感动呢。”
“深情?”明容硕讥哂,“朕连这个皇位、这个天下都厌倦了,对什么还有深情?你那个自命清高的好友难道比朕的江山还要重要么?”
灵枢一怔:“皇兄既然已经不爱晴暖,为何还费恁多的力气为她设计这一出计划?”
“当然因为她背后的南连王。”
“此话何解?”
“朕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皇兄很孤独罢?”
“什么?”
“虽然暖晴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但是在皇兄被夺去皇位到重掌皇位这段时期,一定尝尽了世间的冷暖滋味。恰巧,暖晴在这段时日也充分领略了生活的艰难不易。今晚,这里没有皇帝与一个落难公主,只有我们两兄妹不可以么?”
隔间内,遂、冉夫妻不约而同交换眼色:这灵枢,果然一副伶牙俐齿。
或许当真有几分被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的话语触动了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