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灵枢夫妇一同进宫,是为了与遂岸三人兵分两路,前往禁天阁,用真面目会一会那位廉王三哥。
但是,中途被冉晴暖派来的章嬷嬷拦下,参与这个临时计划。
当然,灵枢对这个变更甚为满意。时机来临的刹那,她等待多时的拳头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毫无怜香之情,惜玉之意,打得恁是痛快淋漓。
“你——”千惠公主手捂被鼻血晕染的粉面,一双戾光充斥的美目瞋视对方,“你敢做这样的事?”
灵枢双手掐腰,一脸嘲讽:“本大夫身为正统嫡出的公主,也被人打过耳光,你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东西,摆得出如此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嘴脸?”
千惠公主迅即上前两步,一掌高扬:“你……”
灵枢噌地跳一边,双手拢于嘴前,放声大呼:“来人啊,千惠公主打人啦,来人啊,千惠公主把贵妃娘娘推倒了,贵妃怀着龙种呐——”
四遭行走的太监、宫女乃至侍卫皆惊了一记,继而四处弥散。
千惠公主冷笑:“用如此低段的招数么?这等把戏,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卖弄?”
“这等把戏一定是公主玩得不厌其烦的罢?”冉晴暖问。
千惠公主回身:“纵算本公主当做了这件事,你认为那个皇帝又能将本公主如何?”本公主本就是为了做这件事而来,“边境有大岳国十万大军待命,朝廷数十重臣尽在掌握,以及……”
“大岳国一个举国人口不过百万的蕞尔小国,纵使当真有十万兵马,怕是要将老弱病残尽数算上才够罢。”廉王当初所借的是一支受过特殊训练的五百精卫,只所以一击得中,概因在猝不及防之下夺下万安宫,威逼明容硕书写禅位诏书,所谓挟天子令诸侯而已,“且不说一旦大岳国有兵动之迹,大氏南疆不会坐视,单说守卫大云边疆的十万将士,难道是任外敌入侵国土的蜡像不成?”
千惠公主将试过鼻血的帕子掷于地上,拍掌:“不愧是冉大学士的千金,说得这般慷慨激昂,仿佛一旦战起,你也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一般。”
“说得好。”灵枢也拍掌,“本大夫不能上阵杀敌,却能成为治疗军中兵士子弟伤病的军医,许许多多的女子都没有办法上阵杀敌,却可以为前线子弟缝衣制鞋,守望家乡。不是每一女人都喜欢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更有人左右是个公主,却活成一个荡 妇。”
千惠公主面色遽变,切齿道:“你有胆再把话说一遍。”
灵枢好整以暇:“说两遍也可以,你这么想听?”
“话说远了。”冉晴暖淡淡道,“灵枢大夫忘了自己该做的事么?”
“对呢。”灵枢笑逐颜开,跳脚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千惠公主将怀有龙裔的贵妃娘娘给推倒了,快去通报皇上啊——”
那些行经此处的宫人本就战战兢兢,听见此声行色更加匆促,虽然不知是为了避祸还是依言报讯,总之皆作鸟兽散。
千惠公主直视俨然扮演中枢军师的冉晴暖,道:“你就是这出低劣把戏的编写者么?本公主教你一次,欲诬陷他人伤你,自己必须当真伤在身,而对方要毫发无损,现在的情形正好相反,你们又想诬陷谁?”
“多谢公主赐教。”冉晴暖力争礼节周到,“但是,倘若陷害公主的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完美设计,令公主输得心服口服,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而若被如此拙劣粗糙的设计给陷害了,公主定然有很多不甘心罢?在晴暖认为,后者对设计者来说更具吸引力。”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还以为你是个与世无争的清流派,原来还有这一面么?”千惠公主不怒反笑,“想法是不错,能否实施便不得而知。须知本公主是个喜欢记仇的人,方才这一拳必定不会白白承受,希望冉家小姐有所准备。”
冉晴暖嫣然颔首。
千惠公主瞳光一利:“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皇上,就是在这边!贵妃娘娘方才被千惠公主推进水洼里滑倒了,奴婢已经扶娘娘到了最近的凉殿内,请了太医前往诊治。”一位嬷嬷跟行在闻讯而来的明容硕身后,边走边口述事况,真个是简洁明了。
听见这样的声音,千惠公主有几分明白对方何以如此气定神闲:这周围的宫人中居然会有供她们趋使的口舌在?而且,因为专注于与冉晴暖、灵枢的较衡,连遂愿何时消失也未曾留意,实在不像心细如发的自己。
太监扬声唱喝,宣示圣驾来临,遂岸、大成君左右同行。
“千惠公主,馥馨公主,发生了何事?”
既是圣驾,自然不可能顶着夏时的阳光行事,将涉事者传进了安置贵妃的凉殿中,内间有太医们精心诊治,外殿则成了这桩公案的判断之处。
“皇上,请为千惠做主。”不待对方诘问,千惠公主双膝跪地,先声夺人,“因为一些别有居心者的陷害,千惠无辜卷入这桩闹剧,请皇上明察秋毫,还千惠以清白。”
明容硕沉吟:“你是说这里有人欲将推倒贵妃的罪诬陷于你么?”
千惠公主摇头否之:“不,是压根不存在贵妃跌倒之事。”
明容硕挑眉:“这么说,诬陷千惠公主的人是贵妃不成?”
“贵妃受人唆使,参演了这场闹……”
“大胆!”明容硕面色一沉,陡然断喝,“胆敢以下犯上,妄言贵妃,速将千惠公主押往宗正府大牢,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