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奇怪的?世上没有死而复生,只有被误传死去的,那些商旅们的话有几分可信?道听途说而已。况且,比及秀丽公主,在下更佩服得是那位馥馨公主,当日为了救父,不惜下嫁他国亲王,而后为了救国,又千里跋涉而归,真是一位忠孝双全的奇女子呢。”
“……”冉晴暖想,再被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话描绘下去,无论是秀丽公主还是馥馨公主,不成救国救民的神,便成冤魂不散的魔。
“最有趣的是,他们口中的这位‘秀丽公主’与‘馥馨公主’,实属一个。”遂岸在妻子耳边道,“可是,为什么是‘下嫁’,本王和冉冉应该是门当户对罢?”
冉晴暖白他一眼:“你今日是本公子的小厮,别与本公子坐得太近。”
“是,公子。”一身仆役装扮的南连王站起身来,恭敬垂首。
“会账,走了。”一袭云青锦质长袍、发束玉冠的南连王妃悠然起身,从容就步。
遂岸小步随上,讪讪赔笑:“公子方才只喝茶,连点心也没用,要不要小的带您找一家上好的酒楼的吃上一顿?”
听着他这口竭力模仿万安城当地土话的别扭口音,她啼笑皆非:“你一个外乡人,如何晓得哪里有上好的酒楼?”
“别小看小的啊,公子您虽然是万安城长大的,但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贵躯, 小的却不一样,来了这万安城后到处走动,至少有两家酒楼的菜甚合小的的口味,而小的喜欢的,公子您一定喜欢。”
他还越演越入戏了是不是?既然如此,本王妃自是不能落于人后。她抽出备在袖内的折扇,“哗啦”展开:“头前带路。”
“是!”他应得欢天喜地。
夫妻二人当真找到一家酒楼大快朵颐。
饭后,为了消食,特到城外一游。作为本土人氏,这一回南连王妃成了带路人,带到了自己曾随逃出宫廷的公主的嬉戏之地。
西效,城隍庙。
“那是无茵河?”俯视着脚下那条流得欢快的小小河流,南连王颇不中意,“明明是一条小水沟,哪称得上河?”
她坐在柳荫之下,嫣然笑语:“你是拿它与乌木脱河相比了么?我倒觉得乌木脱河称为‘河’才奇怪,明明是条江。”
他拾起一枚石子掷向水内,道:“‘河’这个字在西漠话里,有‘天路’的意思,所以乌木脱河也就是‘从天上通到人间的道路’。”
但如今却成了分隔两端的界线,南北对立的实证。她心中微叹。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老天也都帮忙。”他回到妻子身边,向后躺倒,“如果小愿生得不是皇子而是公主,这个国家恐怕不是这一副平安景象罢。”
“大云朝建立初期,经历过数场战乱,虽然如今太平已久,但是世代传承,没有人喜欢回到那个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年月。”大云如此,大氏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翻身抱住妻子纤腰,唇角掀起的笑容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么一来,你的那个灵枢朋友就要重新做回明暖晴,可怜。”
她心有戚戚焉,毕竟是灵枢奋力一搏才挣来的自由,如今要再度受缚。
“不过,许是出于皇族中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小愿告诉我,在她担心生下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令一心企盼的众人失望时,灵枢曾说已经在研制多子丸,如若生得是女非男,再临幸皇兄几次就好。可以想见,她宁肯用你这个朋友换来的自由被束缚,也不想把江山拱手让于旁系别支。”
她莞尔:典型灵枢式的作风,暖晴式的思维呢。
他抱起妻子,又开始了摇摇晃晃:“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去罢,把岳父送回嘉岩城后,在那边多陪他老老人家住一些日子,顺便为将来的花商生意做些前期的准备。”
她稍讶:“你还没有放弃花商这个梦想么?”
他蓦地坐起,一双大眼好不惊恐:“梦想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难道冉冉能轻易放弃本王么?”
“……”她眨眸,“你是想说你是我的梦想?”这个设定是何时开始的?
他抿了抿嘴,泫然欲泣:“难道不是?”
“……” 为什么到了今日,自己还会被自家这只激得无语?
夕阳将落时,他们回到客栈,本以为又是一个悠闲惬意的傍晚,但是,看到等在天字一号房厅内的身影及其面上的神情之时,夫妻二人迅即领悟——
又是一场假期计划付之东流之旅。
“王爷,王妃,请二位速返大氏南疆。”高行跪地急禀,“南域王生下了一位公主,国君为此挥兵渡江,南北大战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