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刻,二人心中同生此念。
“那个时候,朕与你结成夫妻,纵然有诸多因素,却也不能否认对彼此的欣赏和心动罢?”律殊淡声道。
他曾站在高处,俯望一场战争。两军厮杀中,红衣红马的她纵疆骋于其间,如入无人之境,霞光般盛开于本应是男人们主宰的世界,收割亦拯救着生命。如此矛盾,又如此鲜明,令他心生悸动,目不转睛。
“虽然说希望陛下能够以当初的心境来思考遂氏,不过,毕竟遂氏曾经臣服,陛下无法接受遂氏的不再顺从也属人之常情。”遂宁缓缓道,“所以,陛下若同意南域自治,遂氏仍愿意向陛下称臣。”
律殊略作思索,道:“听你的语气,这像是一个让步。”
“的确是让步没错。”遂宁道。
“主动让步不是你的风格。”律殊眉梢一动,“原因何在?”
“己儿和严儿。”
律殊一顿,道:“严儿是个怎样的孩子?”
遂宁唇掀微笑:“不与己儿在一起时,是一个与寻常的五岁娃儿没有什么两样的普通孩子。”
“这话怎么说?她与己儿在一起时,难道还会有什么不同么?”
“陛下已经看到己儿了,阿岸幼时是整个遂氏部落的神童,而己儿甚至超过了当年的阿岸。无论他将来的成长如何,现在的他明显无法归于平凡。也许是因为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龙凤胎的缘故,严儿与己儿在一起时,会跟随着他过于成熟的想法而行而动,当下虽然勉强能够跟随,不久之后只怕很难与其一道成长。不过,她活泼开朗,爱玩爱闹,很得众人喜爱。”
律殊嘴角因之勾起:“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很好。”
“的确很好。”遂宁冁然,“姐弟两个各有千秋,我都很喜欢。”
因这二人发自由衷的笑意,帐内的气氛明显融洽许多。
许受这份气氛感染,律殊声线内揉进些许温和,道:“己儿给朕很大的惊喜,为了他,朕也愿意稍稍退上一步。”
遂宁不禁颔首:“如我前言,陛下虽然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父亲呢。”
律殊稍顿,道:“只要你主动将‘南域王’的名号撤去,朕不介意给南域一个自治的空间。”
“南域王么?”遂宁耸肩,“当初自封这个名号,本就是为了激怒陛下,有它无它皆可。”
“激怒?”律殊挑眉,“你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也是为了激怒朕么?”
终于来了。遂宁连同帐外窃听的某人,俱作此念。
“不是。”她道,“那时,因为心与尊严俱受到了伤害,急着想用一种激烈的方式回击,于是自封南域王。至今事隔多年,该放下的早已经放下,该平息的也已经平息,若非如此,反倒不可能有那个孩子的出生。”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律殊双眉再度紧锁,目内风霜剧增,声嗓中寒意袭来:“朕知道,是朕毁诺在前,先对不起你,故而无论是你怒离宫廷,还是返回南疆自封南域王,及至生下朕的皇子、公主后仍执意不返,朕都愿意给你时间。朕始终认为,大氏国国后之位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女人配得拥有,而你,却在多年之后用这样的方式狠狠羞辱了朕。”
“我从来没有想过羞辱陛下。”遂宁平静道。
“没有想过?”律殊冷笑,“你应该比谁都知道这个后果罢?还是说,你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一场你用来激怒朕的乌龙?”
“不。”她摇头,“我的确生了……”
啪嚓!律殊手起掌落,一张长案在怒飙凌虐之下断为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