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伤得太重，奄奄一息。
未迟无措的抱着他，眼神慌乱，身边还散落着几个精致的瓷瓶，她攥了一手的丹药往雷霆嘴里塞，恶狠狠道：“你若敢死。我就一剑杀了你！”
雷霆扯了扯嘴角，偏开头，艰难道：“十一，别这样。”
未迟抓着他的前襟。红着眼吼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她？你做梦！我见一次杀一次！你不是她的挡箭牌吗？有本事每一次都挡在她身前！”
雷霆咳了几声，又带出几口粘稠的血水，染红了他的衣领前襟和微生的手，他笑了笑，道：“从前你说，但凡我找你，都是有所图，现在想想，真是这么回事，”他咳嗽的愈发厉害了，身子也一阵冷似一阵，“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你还敢死！”未迟虎着脸掉下泪来。泪水砸在他脸上，绽开一朵朵水花。
翟如才回过神来，腿脚一软跌倒在地，直直看着雷霆。玄止走到未迟身边蹲下，拾起雷霆耷拉在地上的手一点。一圈浅淡紫光缓缓没入他血肉中，玄止对未迟道：“能撑半炷香。”记坑丸号。
雷霆探究的看了看玄止，突然了然，恭声道：“多谢。”
玄止点头。
玄止的举动启发了未迟，她连忙扶雷霆坐正，右手抵在他额头，法咒还未动。便被雷霆拉下手来，剧烈咳嗽之后他道：“别白费修为了，有这个时间，你且听我几句。”他颤颤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藕荷色的钱袋子，上面的丝线都褪色了，“替我交给三师兄，他都明白。”
未迟泪眼朦胧：“六师兄……”
雷霆咽了咽唾沫，抬手摸了摸未迟的发心，欣慰笑道：“能再听你叫一声师兄，我也没甚遗憾了。”他缓了缓气儿，“十一，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咳咳咳。你、你不必因此内疚。”
翟如却咬牙切齿：“九未迟，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未迟看也未看翟如，握着雷霆的手，哽咽道：“你不死，我便不放心上……”
“呵，好歹也是十几万岁的上神，说话跟个小孩儿似的，”雷霆道，半炷香的时间不长，他已感觉到自己的生气正丝丝消散，他时间不多了，雷霆振了振精神，恳切的看着未迟，“这一次，我依旧对不住你，求你一事，最后一事。”
未迟使劲摇头，哽咽道：“我不答应！你要保护就自己保护去，我不，你想都别想！”
“你总不至于要我……死不瞑目吧。”雷霆苦笑，“别杀她未迟，别杀她。”
“够了！”未迟悲戚之余更生狂怒，一甩袖子指着翟如道，“世间皆同情弱者，无论她对错功过，只因她不堪一击你们便都站在她那一边，我不明白，难道强者就活该被抛弃被孤立，就注定只能孤独终生？六师兄，连你也要抛下我？”
雷霆的出气越来越大，进气越来越小，他挣扎道：“不，不是这样，我求你，只是为着你向来良善，哪怕嘴上不饶人，到底心还是一块豆腐，世上神仙虽多，可从无一个像你一般，”他伸手抓住未迟的袖子，“若是你未迟，我信，你能把恶的变成善的……只要你想……”
未迟死死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答应我未迟……别杀她……帮她返回正道……”雷霆已油尽灯枯，他苦撑着等未迟点头，那样殷切哀求的眼神，未迟不忍再看。
世间从来多折磨，她自己都已一半陷在妖魔邪道之中了，又如何能帮翟如洗心革面？
“好，我不杀她。”未迟听见自己这样说。
雷霆心下一松，仿佛看见漫天白雪飞扬，一如当年他与翟如初见的时候。
再没有什么不放心了。
未迟愣愣看着缓缓阖上眼睛的雷霆，往事一一浮现，走马灯似的场景变换着，提醒她失去了怎样的一个朋友。她从未想过，杀六师兄会是自己。
翟如双目也失去神采，她伸出手去，也不知是想摸六师兄的脸还是想掐未迟的脖子。
“滚。”未迟语气冷硬阴鸷，一把挥开她的手。
翟如抱着受伤的右手，恨声道：“九未迟，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未迟缓缓站起身来，浑身的戾气逼得翟如后撤数步。未迟的衣袖无风自鼓，青丝缭乱，那血红的眼睛仿若着魔一般：“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滚。”
她手中的漆千已蠢蠢欲动，玄止见势不好立刻拦住她，沉声道：“琅华，莫冲动。”
“你怕我杀了她？哈！她也配？”未迟冷笑不止，举起漆千直指翟如心口，寒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杀你，总有人会杀你。”
翟如眯了眯眼，装腔作势啐了一口，提着兵器灰溜溜往南面跑了。
未迟面无表情的看向地上的雷霆，极其缓慢的在他周身划了一个封存阵，阵法启动时卷起黄沙飞石，天地变色，未迟脸色惨白，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玄止目光沉沉，走到她身后抬手抵在她后心，一股充盈暖意缓缓传来。未迟封存好雷霆尸身，撤手时身子一歪，被身后那只寒凉的手扶住。
未迟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累，她靠在玄止肩上阖目片刻，再睁开眼时已没了平素的笑意：“走吧，尽早收拾了他们，我好带六师兄回家。”
此刻多言无用，玄止能做的，便只有陪在她身边。
接下来的几日里长洲一片腥风血雨，未迟宛如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殒命于漆千之下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未迟一身血腥只进不退，突然自东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