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迟僵着身子立在星光熠熠的三十六重大罗天星辰海。
她欲哭无泪的咽了咽唾沫,紧紧拽着冉遗的袖子。
脚下这比木客那碗绿豆汤还稀薄的云彩没什么实感,她心有余悸的瞟了瞟底下的万重云海,心中哀叹起来。
这么高,要是一个不留神摔下去,她就要从一只颠倒众生的美貌狐狸,变成一只颠倒众生的美貌死狐狸了。
思及此,她的腿微微抖起来。
冉遗捏了个诀,一件火红似血的衣裙从星辰海中破出,稳稳落在他手上,他偏头笑望着未迟,道:“想起来了吗,琅华?”
未迟鬼使神差的接过那件红衣,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极谣宫里桃花灼灼。
“不错不错,”一身红衣的未迟满意的摸着粗壮的桃树干,笑眯眯道,“今岁的桃子收成错不了了。”
“你还是一样,见了桃子乐得连姓甚名谁都忘了。”万年不变的墨衣缇云捧着一杯茶,嘴角噙着笑意道,“我怀疑,你本是个桃子变的吧?”
“非也非也,”未迟伸出一根玉白的手指晃了晃,严肃道,“我本是桃子里那条虫变的。”
“噗……”缇云刚到喉间的一口茶水蓦地喷了出来,她擦了擦嘴,微咳了两声,顺了顺气,无奈道,“成了上神也还是这付样子。”
“就是成了天君,我也是这样,”未迟摸了摸鼻尖儿,突然想起一事,脸上有些不太欢喜,“说起来这天君也吃饱了撑的,我的名儿不好么?做甚非取了个花名?”
“是‘琅华’,”缇云道,“琅华千点照寒烟。”
未迟抖了抖,嫌弃道:“又是晏离那个花花公子教你的酸诗?”
“咳,”缇云脸上浮上些可疑的红晕,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道,“这也怨不得天君,谁让你去的巧,瑶池里十几万年没开过的优昙婆罗花竟一刹开尽,你担这个名倒也不算冤枉。”
未迟极认真极深沉的想了想,郑重的对缇云道:“嗯,琅华上神可比婆罗上神好听多了。”
缇云刚饮的一口茶水不上不下的卡在喉间,她脸上涨得通红,终究还是费力咽了下去,她将茶盅远远的推开,心有余悸的朝木客道:“以后我来不必备茶了,我很是消受不起。”
木客抖着肩笑得欢畅。
“不过,”未迟从桃林中走出来,抱臂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这名儿不甚硬气,还是未迟清朗些,以后你也莫唤我什么琅华,还叫未迟罢。”
“偏不,未迟已是几万年前的名儿了,想必也没几个人记得,我倒瞧着琅华很好,”缇云打趣道,“说不定人随名转,你也能转成个温婉端庄的上神。”
未迟抖了抖,做了个温婉的笑来,捏着嗓子道:“元君说的很是,你可不就被晏离磨成了个温婉端庄的元君。”
缇云白了她一眼,道:“你若静静的不说话,倒真有几分温婉端庄的韵味。”
未迟闲笑道:“那一定是你发了梦。”
木客瞧了瞧天色,道:“上神,元君,时辰不早了,再不走蟠桃会要迟了。”
“哦呀?都这时候了?”未迟一惊,忙拉着缇云道,“走走走,再不走蟠桃核都不剩了!”
缇云抹开她的手笑道:“你去罢,我还有事。”
“又是谁说了你区区妖将不配登仙会之类的混账话了?”未迟眉间一蹙,道,“你理他们做甚。”
“并不是,”缇云微微红了脸,低声道,“是别的事。”
未迟的视线在她脸上一转,突然不怀好意的笑道:“哦呀省得省得,那我就不做这拆散鸳鸯的大棒了。好好聊,不许回来早了,否则我让木客给你煮三大缸绿豆汤!”
“……上神……”木客哀怨道。
“我走啦!”未迟捏了诀招来却尘犀,悠悠然朝瑶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