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丘仍是几十万年前的样子,并未因玄止到访而变得不同。
实际上,这大半年除了九易九夕和扶迷,并未有旁人见过玄止。
眼下玄止正在未迟曾经的闺房中,执着一只翠绿光滑的竹蜻蜓,看得认真。
“进来罢。”他淡淡一语。将竹蜻蜓放回桌上,负手回身,看着倚在门边的那坨亮闪闪的金子。
扶迷笑意盎然的扫了扫桌上,道:“那是小四从一只鹦鹉精手里求来的。那虎皮鹦鹉骗她说,天上的神仙都爱玩儿这个,小四差点儿把自己的尾巴砍下来去换。”
玄止冰凉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竹蜻蜓,眼中微微泛上些暖意,声音却依旧没甚起伏:“是么。”
“唔,千真万确。”扶迷点头道,毫不见外的挑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意味深长的看着玄止,问,“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找小四呢?”
玄止沉默一阵。平静道:“九百多年前,我在九微山中遇到一只白狐狸。”
扶迷垂下眼帘,低头摆弄着自己腰带上悬着的金色丝绦,应道:“哦。”
“未迟那时,在哪里。”玄止拿起包袱里的一个狐狸面具,语调无甚波澜,问道。
扶迷笑道:“还能在哪里?她是昊丘帝姬,自然是在这里的。白狐狸也无甚稀奇的,昊丘本就是走兽一族的领地。说起来九微山那片儿,的确是住着不少白狐呢。”
“唔。”玄止逸出一个单音,不置可否,把玩着手里的狐狸面具,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帝君。”一道陌生的声线从未迟这间闺房外传进来,甚是恭敬,不过也夹着些许焦急。
玄止眉间几不可见的一蹙,走了出去:“何事。”
扶迷好奇的探了探头,只见一个少年身量的仙伯恭谨的立在阶下。
正是泉先,这大半年他虽知道玄止在这里,但玄止说了不需他来,他便一次也未来打扰。
“回帝君,天君请您即刻回去,”一向沉静的泉先此时竟有些急切。连带着平日里和缓的语速也快了几分,“说是有大事!”
扶迷抱臂靠在门边,看看一脸冷漠的玄止,再看看一派焦急的泉先。不由得出声道:“什么大事?”
泉先忙朝扶迷行了礼,尊道:“上神。”上宏引弟。
扶迷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等着他回答。
泉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玄止,见他没有反对,才道:“具体的泉先亦不知,只是隐约听说是与……”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与妖皇媞贪有关。”
玄止和扶迷俱是一惊。
“她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扶迷奇怪道,“能有什么事?”
泉先还没来得及摇头说不知道,玄止突然朝扶迷一点头,凉凉道:“我先行一步,劳你代为告辞。”说罢便携着泉先上天去了。
玄止前脚刚走,未迟后脚便急匆匆赶回来。
缘分稀薄至此,连一面也未见上。
“小四?”扶迷瞠目,沉痛的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才来!”
未迟顾不上问什么“才来”“就来”的,拉着扶迷的袖子道:“快给我些伤药!有急用!”
扶迷闻言神情一肃,抓着她的袖子好好打量了她一番:“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冉遗!”未迟急道。
“冉遗那老神仙也会受伤?谁本事这样大?”扶迷边拉着她往百里沧波去,边奇怪道。
未迟头偏向一边,叹气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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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扶迷那个老金龟处讨了两瓶子疗伤的圣药,未迟又急急忙忙的赶回了不周山,连九夕也没顾上见一见。
可到了菩提洞时,她才想起一个问题。
她要怎么把药送进去啊……
未迟耷拉着脑袋,甚是郁闷。
还是大师兄看不下去了,道:“你也不必灰心,等师父出关再服用也成的,眼下你就先将自己的修为本事提一提吧,也算宽慰师父一片为你之心。”
未迟想想也是。
她以前还是琅华的时候,之所以闯祸惹事毫不在乎,并不是因为知道有人会像冉遗这般,拼了自己的修为来护着她,而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足以自保,哪怕万一不能自保,也不至于牵连他人。
可如今,哪怕冉遗替她补了一魄,她仍还有一魂两魄没有着落,再加上一直荒废仙术,稍稍有些祸事,就少不得要靠别人来消灾。
这种感觉委实不太妙。
是以未迟敛了性子,拿出当时闻鸡起舞的劲头,极是认真的跟各位师兄学起本事来,一夕之间,从不周山最最不正经的弟子,变成了不周山稍微不正经的弟子。
她想要变强,强到不必再有人为了护她而受伤。
天边正斜阳。
“尊神啊,我今日与大师兄学了一招四方云动,我耍给你看看啊!”未迟手中提着吟胥剑,虎虎生风的舞起来,谁知动作幅度太大一脚踩偏,被一块小石头滑了脚,登时摔了个嘴啃泥,她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摸了摸后脑勺儿,朝菩提洞紧闭的洞门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呃……方才是故意的,故意的,可见我为了逗尊神一笑,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月过去,她来到不周山,已经整整一年了。
原来时间也可以过得这样快。
这一年里,她统共只做了两件事。
前半年她忙着东奔西跑,与一众师兄斗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