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岭山墓园属于云凌的高档墓区,所以山路明显要比葬唐稷的那座陡,而且邱启冠的墓地在靠近山顶的地方。
唐惊程爬上去需要爬几百层台阶,到半山腰的时候她就有些气喘吁吁,关略陪她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也就几分钟时间,日头眼看就要到头顶。
“走,继续!”她挺着满两个月的肚子继续往山上爬,烈日当头,山里的风吹起她宽大的衣袖。
关略跟在她后面,看着前头瘦瘦的身影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两人走到邱启冠墓地前。
墓地占地挺大,汉白玉围栏,围栏上雕着栩栩如生的动物,四周还种了一圈松柏。
关略没有再往前面走。而是站在外围的台阶上。
唐惊程从他手里接过那捧花,自己踏上大理石台阶,走到邱启冠的墓碑前面。
碑前地上放着两三样贡品,香炉里的灰已经早就冷掉了,风一吹就有些许灰从香炉里飘出来。
唐惊程想前不久清明。应该有人来看过他吧。
谁会来呢?大概也就只有邱玥仪了。
唐惊程单脚跪着蹲到地上,将手里的花放在碑前。
碑上的字已经明显重新描过,深金色,碑面黑色大理石也清洗得很干净,甚至能够将唐惊程模糊的脸部轮廓倒影出来。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来打理,只是上面镶的那张照片还是旧的,随着山风的洗礼已经明显褪了颜色。
唐惊程忍不住将手伸过去,手指拂过照片上那张脸,他还是穿着白色衬衣。似乎在对她笑,笑容清朗,一如十七岁那年她第一次在父亲的书房里见到他一样。
“你好,我是邱启冠!”
“你好,我叫唐惊程!”
一切如记忆里那般温润。连阳光都暖得刚刚好,只是这个看似满身书香气的男人,他曾用生命爱过唐惊程。
“启冠,好久不见…”
唐惊程干脆一屁股坐到墓碑前。
“算算是不是已经快四年?我四年没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在这边怎么样?”
“我很好,你看到了,应该还是老样子。”
“你妈也很好,据说已经不做生意了。三年前我去面前之前偷偷跑去看过她一次,她一个人搬去了原来你出生的那栋小公寓里住,不过看着精神气很硬朗,我相信她比我坚强。”
“……最近几年一直都没来看你,因为发生了很多事,不过脾气收敛了许多,还有…”唐惊程摸了摸肚子,“看出来了吗?我又可以当妈妈了,宝宝已经两个月…”
“……”
关略站在离唐惊程大概四五米远的地方抽烟,看到她坐在邱启冠的墓碑前,一直在说话,但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反正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过脸上表情很丰富,时而皱眉,时而咧着嘴笑。
她笑起来眼睛就会向下弯成一个弧度,阳光下眸子晶晶亮。
天上的流云随着日头慢慢移动,唐惊程在邱启冠的坟前坐了很久。关略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山头的风向开始变了,嘴里吐出来的烟开始往唐惊程那边吹。
他掐了烟头,将手揣进兜里,手指拧了拧,拧到裤兜里的东西。
“快中午了。你不饿?”
关略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地上的唐惊程。
唐惊程抬头扫了他一眼,日头正烈,他背阳站着,刚好替她挡掉一点太阳光。
“走吧,以后还有时间来看。”
唐惊程哼一声,被关略扶着从地上站起来,她拍拍屁股,问:“你有没有话要对他讲?”
“我?”关略睨了眼碑上的照片,蹙紧眉。“没有!”
“真没有?”
“……”
“我以为你至少要跟他说声抱歉!”
关略冷笑一声:“有这个必要?”
当初站在关略的立场而言他没有错,唐稷和邱启冠看着楼轻潇被人打残腿之后拖上车,他们见死不救,关略也只是以牙还牙。
很多事原本就存在对立面,没人能够精确地判断出谁对谁错。
他一早就说过他不是善类,而唐稷和邱启冠又何曾慈悲?
关略松开唐惊程的手臂,稍稍侧身看向碑面,碑面上的人似乎也正在望着他。
“如果非要我在他面前说些什么,我想说声谢谢!”
“……”
“谢谢他临走之前给你编辑了那条短信,虽然没能来得及发出去,但如果不是那条短信,或许我三年前不会去腾冲找你。”
唐惊程一时哽住声音。
“程程,我爱你……”
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三个字,就连邱启冠向她求婚的时候都没舍得说,却在生命最后一点气息里说了。却终究还是太迟,而关略正是因为看到他手机短信箱里的那条短信才决定要去腾冲“偶遇”唐惊程。
原来一切皆是因果,而有人缘分深,有人缘分浅。
“走吧,下山!”
唐惊程将帽子又戴到头上,起先一步走下台阶。
关略在邱启冠的墓碑前定了一会儿神才转身去追已经走上山道的唐惊程。
上山吃劲,下山更吃劲,所以后半段路是关略背唐惊程下去的。
唐惊程难得这么温顺,乖乖趴在关略背脊上,双臂缠着他的脖子。
下山的路很长。两人一路沉默。
正午日头当空,五月的太阳已经很毒,很快关略脖子上就已经挂了一层汗,唐惊程要下来,他却用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别乱动!”
唐惊程笑了一声。将脸轻轻伏到关略硬邦邦的肩头,感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