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西阙宫。
萧九站在案前,目光中微闪,看着桌子后面的宋远,而后者头也不抬的盯着手中的书信。
他心中虽是千万思绪飞闪而过,却仍是低垂着头不说话。
半晌过后,宋远先抬起头叫了萧九的名字,淡淡说道:“你叫府外的人都撤走吧。”
萧九心下一惊,抬头惊呼道:“陛下,你是……”
宋远摇摇头,看着烛案出神说道:“别担心,我自有思量,清江她不但不会有事,反之或许明日便会回宫。”
萧九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远,一时之间不知陛下话语中的真实性,于是只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宋远知他好心,也是关心清江所以心中才有怀疑。不由得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宽慰道:“我知道你的犹豫,但是你既然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命令,你现在只管去告诉小时他们撤走,其他的事就按照它自己的走向,顺其自然吧。”
萧九这才放下心中疑虑,依言出宫去了。
等他到达凌国公府外之时,远远就看见拐角处一片凉茶摊子坐了一桌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撸起袖子抓起桌上的瓜子一把一把的往嘴巴里送,几个咀嚼过后侧头一吐,尽是剥落的瓜子壳。
说是一桌,其实也只有三个。
饶是萧九已经事先做过一番乔装打扮,不免得还是拿手遮住半边脸,生怕有人看见似得小步往那边挪去。
待走的近了,正对着这边的一个汉子吐出一嘴瓜壳,一脚踩在板凳上站起来对他招手道:“九哥,你来啦,快过来坐。”
萧九认命的拿下手掌,牵起嘴角僵硬的肌肉扯出一个笑,这才走过去坐下来,对着其中一个汉子一抱手恭敬道:“七师兄。”
被他叫做七师兄的人背对他而坐,这时转过脸来看他。一对剑眉飞入鬓角,看的萧九心里又是一惊,这时旁边一个长得脸长得圆滚滚,笑起来活像个弥勒佛的汉子一拳打在他胸前。笑道:“好你个萧九,你只看到了你七师兄吗?”
萧九连忙又是一个抱拳,叫道:“八师兄。”
这时先前招呼萧九那人又撸了一把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得了九哥,你就别跟他们客气了。哪次见到你不使点绊子,师兄弟里几个人,就数你做好欺负,快来坐下说,一直站着小心引人多疑。”
萧九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撩开袍子坐了下来。
老板端了一个粗茶碗上来,只对着他一点头,见有客人来连忙又赶去招呼了。
萧九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找话来聊,“想不到这一时盯梢的茶肆。生意倒也还好。”
被他唤作七师兄的人盯着他,脸上皆是威严,只见他说道:“你怎知这时一时间建起来的,我们盯着这凌老贼又不是一时半天,只是你处在深宫不知道罢了。”
八师兄看着他挨训,在一旁事不关己看好戏似得抱着胳膊笑着。
这种感觉倒是他最熟悉的,只觉得很熟悉很怀恋。
都说长兄如父,七师兄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只是恰巧名字里是个七字,于是长此以往就被叫做七师兄了。师兄弟们都是如此被称作七八九,只是到了第十个,宋远恰巧来了雁落山,名字由着他来取。再不是数字,而是变成了萧时和萧释义。
他们均跟随宋远下山,做了暗中和明处的帮手。
其实从一开始,师傅在各处收罗有天赋的孩子为徒,都是为了给宋远打下基础,他们心中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未问过为什么。
萧八见萧九盯着瓷碗双目发呆,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笑道:“怎么,许久没被七师兄骂,一时竟像小媳妇似的伤感起来了吗?”
萧九回过神,眉头一皱,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前来是有正事的。
于是萧七见他这样,心中了然,出声阻止了萧八,沉声正色问道:“怎么了,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八这话虽说的直白,但师兄弟当中,宋远虽然表面是也是师傅的弟子,但却和他们不一样。
宋远不必叫他们一句师兄,也不必守师门的规矩,却承受得了小师妹一声师兄。
萧九知道七师兄心中一直有气,萧八和萧释义面上也有些尴尬,于是他只装作没有感觉到,对着他们说道:“这一次不是让大家做些什么。师兄们可以随意去何处了,但是只有一点,飞鸽传书必到。”
他说完以后才发现萧时不在,于是转头问萧释义。
“小时呢?”
萧释义脸上讪讪,连往桌上瓜子堆伸出的手都顿在半空中。
萧九见他这种反应,就算他不说话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恐怕是萧时这个倒霉蛋又被派去做最不讨喜的事了,他只丢下一句:“我去找小时。”
等萧九消失,萧八这才转头看着萧七,脸上的笑都收敛起来,对他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现在这种局势,你也知道他也很不容易,身边剩下的也只有我们几人,连小师妹都可以不计前嫌下山来帮忙,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是时候也该放下了。”
萧七只沉默着不说话,脸上一派严肃的风平浪静,听见这话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
萧九躲过凌国公府外的暗卫,悄悄掠到后院,却不免心中惊讶。
凌国公竟然在后院暗中派了这么多的人,他屏息细细感知周围的情况,过了片刻停下来,往临湖那一处隐身而去。
凌国公府中虽是暗卫很多,但是受过训练的只有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