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在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下,它们洗尽了刚有起伏的薄雾,可又怎能触及,那些指尖还未沾染的血污
短暂的沉默后,顾麟拧紧了眉头,随后问道:“难道白鹰是苏家的人”见祁云点头,再度响起的话音即使冰冷的语气也难掩其中的怪异,“那他为何给你设下禁制”
“这个问题,你问白鹰才最合适。”祁云瞥了他一眼,在目的达到后,懒得再和他闲扯,“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该做的是将我的顾虑告诉你的长辈。虽然在我回苏家之前,苏无群还不知道白鹰的身份,但难保他们有没有联络过,所以不得不防。”
话一说完,祁云直接转身,免得说得太多,引来凝元境的再一次审问。
看着祁云的背影,顾麟拧紧的眉头迟迟不见松缓,心中不由浮现一个念头,“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没放弃擒下白鹰”
他不禁这么想,也只有这么想,才能解释心中的疑惑,但是紧随其后,却是浮现了更多的疑惑。
难道祁云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芜炔草还是杀了白鹰等人并不能解决后患又或者,在白鹰身上有什么是他想要得到的
对于萦绕在顾麟心中的疑惑,祁云全然没有兴趣知晓,也懒得猜测,因为此刻有更为紧要的事值得考虑。栢关看嘴心章节
那就是是否回到山腹
在距离元峦城三十余里的荒野中,祁云不顾枯草上淋漓的雨水,就这么随意地倒在地上,任由倾落的雨水将衣物、发丝浸透。
“回去,就可以稍微控制白鹰和苏无群谈话的地点,最关键的是得以接近战场,不用遭受山腹、世家任何一方的敌视。但是回到山腹反倒更危险,老家伙很可能在三座城中布下眼线,苍狼也是目的难测,若是回到山腹还想活着走出来”
祁云低笑了几声,没有分毫起身的意思。
“算了,白鹰的事先放一边,可以考虑第二套计划了。”
祁云仰望着透出微白的天空,不顾落在眼睛上的雨水,以目前的体质,它们与拂过脸颊的微风没有区别。祁云只是轻笑着,尽管这时的笑意,是以往任何时候都无可比拟的森寒、严酷。
“真是绝妙的一场雨啊,将我们一起逼上了绝路,让我想想,白鹰、黑蛇和藏书石洞内的老家伙属于一方,苍狼可以算是另外一方,不明根底的世家算是一方,顾麟和曲长青以及他们的长辈算是两方,再加上苏无群,加上我”
细雨纷杂的荒野中,又是传出几声低沉的笑声,仿似这连绵不绝的雨一般,诉说着无尽的冷冽。
“七条分岔口,拥堵在同一条独木桥上,谁又能圆满达成目的安然越过”
“可以确定,顾麟等人的长辈,以及苏无群并无未知的危险,只要在攻打山腹时活下来,必然会远离洛苍山。听他的口气,对于亲族还是挺信任的,那么必然会告知即将来临的金丹境,所以真正危险的是那些不明根底的世家。”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攻打山腹时,能活下多少人甚至,被老家伙全都诛灭”
低沉的笑声中,祁云倾力思索着,考虑战时有可能发生的变数,毕竟那些凝元境是活生生的人,应变能力绝不可能比自己差,只要见势不妙,大举溃逃是显而易见的。
“幸好,先一步堵住苏无群的嘴,还有将他与白鹰的牵扯告知元峦城的凝元境,这不仅仅是让他们留意苏无群的异常举动,从而跟踪彻底断绝掉他与白鹰缓和的机会,更可以抹消掉个别凝元境的侥幸心理。”
“所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祁云说道,看到苏洛皱得更紧的眉头,嘴角的笑容分毫未变,然而冷意更甚。
此时彼此之间只余数步,于无声间降临的冷意倾覆着五丈范围,将桌上酒杯内没有饮尽的酒水尽数冻结,就连两人的衣物、发丝上,也渐渐多了层寒霜。
苏洛倒还好,开窍境后期的修为足以抵抗第一层冥渊诀的寒意,不过苏洵就差了许多,刚到开窍境的他还无法抗衡外在的压力。就如夜里的祁云,在悄然而来的压力下,皮肤不受控制地崩裂,溢出丝丝鲜红,却又在无尽的冷意下凝结成冰。
“父亲已经离开了,不过他说过,还会回来一趟。”见苏洵难以忍受外在的压力,苏洛连忙说道。
下一瞬,寒意收敛。
祁云看着他们,嘴角的笑容依然温和,“那就等等好了,现在我倒是有时间了,可以聊聊你之前说的事。”
话音未落,一旁的苏洵豁然抬头,他不顾修复身上的伤势,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祁云。
可惜祁云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九寒之地的冰水,将他刚有躁动的心彻底冷透。
“我对你父亲说过,在一年前追杀的时候,我已经死了。”祁云随口说道,浑然不在意苏洵瞬息间变得惨白的面色,接着说道:“所以别当我是苏家人,在我心里,我也不会认,毕竟在一年前,你们就是想让我去死的。”
话音落尽,苏洵的面色已是一片死灰,黯淡的眸光似是笼罩在凄冷的夜色下,不露分毫色彩。
似是万念俱灰
这时候,一道身影悄然而来,大堂内陡然沉重的氛围先一步揭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苏无群。
看到苏洵身上的鲜红,以及还未褪去的寒霜,他似是猜到了什么,眉头不自觉地拧紧,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毕竟是两父子之间的事,即使他加以干涉,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