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昏暗的天际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四下虫鸣蛙叫,间歇还传出几声鲤鱼浮出水面的响动。镜月未央走到湖边脱了鞋袜坐下,把双腿伸进凉爽的湖水里划了几道,仰身躺在草坪上看着隐隐约约的星空,心境一下子就随之开阔了起来。
听到脑后的木簌簌声响,镜月未央闭上眼睛,淡淡吩咐了一句:“小银子,你先退下。”
“是,殿下。”虽然不知道镜月未央要做什么,不过难得见她这么严肃认真,小银子也不好唐突,即便应声退到百步开外。
“你们也退下。”
镜月闵彻跟着下了个命令,支走身边的两位随从,继而款步走到镜月未央身边。
“你都听到了?”镜月未央懒得跟他打太极,镜月闵彻是个聪明人,与其互相猜疑,不如直接说开。
“是。”意料之中,镜月闵彻回答得异常干脆。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镜月未央坐起身,抬头看着笔直站立在身边的男人,借着有些昏黄的光线,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作风低调而心思缜密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光线的问题,阴影下他的五官看起来十分冷鸷,削尖的下颚充满了刀锋般冰冷的煞气,线条硬朗而充满力度,是属于那种在稠人广众中一剔眉就能看到,且是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容貌。
比起镜月闵哲那个浮华纨绔的公子哥儿,两人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相似,镜月闵哲受宠的还有一个原因,估计就是因为他跟父皇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镜月闵彻却是从相貌到性格都没有相像的,父皇表面上不说什么,心存芥蒂却是在所难免。
这样的男人,乍一看到也许不会觉得太惊艳,然而越看就会越有味道。
镜月未央正天马行空地走着神,镜月闵彻忽然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嘴角上挑挂着一丝意味莫名的笑意:“看够了吗?”
“咳……”镜月未央猛然惊醒,立刻拍开他的手撇开眼看向别处,“大皇兄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镜月闵哲之所以会如此紧张,都是因为镜月闵彻在一边暗中施压,然而那天的事只有公主府的人和太子府的人知道,连母后都没有得到消息,如果没有暗线不可能会传到镜月闵彻耳里,她想知道那枚暗桩是在公主府还是在太子身边。虽然之前就察觉到彦音可能跟镜月闵彻有一腿,然而自那以后彦音就被人送如密室看守起来,想要传递消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她怀疑,公主府里狗腿不止一个。
“我想了解的事,自然有方法知道,更何况要知道那个并不是什么难事。”镜月闵彻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却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显然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镜月未央知道方才母后那番话伤了他的心,且不论他对母后感情有多深,一句“我不信他”就足够击溃他所有的亲近,这二十多年来的养育照顾犹如一场虚无的梦境,一睁开眼,他还是孤身一人。
“这么说,你觊觎那个位置很久了?”
“觊觎?”镜月闵彻不屑地嗤了一声,冷笑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见到镜月未央露出不解的表情,镜月闵彻淡漠地转开眼,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口吻冷硬而酷厉:“当年端妃加诸在我母妃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让她十倍偿之。可笑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却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
镜月未央对陈年往事并不是太感兴趣,然而镜月闵彻并不是话多的人,眼下一口气跟她说了这么多,就表明他有意想要拉拢她,毕竟皇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对整个大局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比较镜月闵哲和镜月闵彻两个人,镜月未央自然要偏向镜月闵彻一些,只是镜月闵彻的出生实在是个鸡肋,一个无权无势的秀女诞下的龙子,若非有母后照拂,根本就没命活到现在。端妃的势力虽不及母后,然而幽居深宫却仍能独当一面,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这辈子最失败的事,估计就是生了镜月闵哲那么一个草包。
“如果我说……”镜月未央在水中来回摆了几下双腿,漫不经心而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认真,“我可以帮你登上那个位置,你会如何对待母后与百里氏?”见镜月闵彻脸上透着几分狐疑,镜月未央又补充了一句,“方才母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急坏了才会那么想,就凭我的德才……呵呵,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兴师动众地自取其辱。”
确定镜月未央是认真的,镜月闵彻才敛眉回答她:“母后对我恩重如山,我自不会轻慢了她,至于百里氏,我镜月的万里江山还要仰仗将军府的诸位守护,又岂会轻易动摇国之根本?”
为防隔墙有耳,镜月闵彻的声音并不是很响,然而一个一个字节皆是铿锵有力,没有刻意讨好的意思,仿若是理所当然,说的话也在理,不像是在作假。照他这表现,镜月未央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妥,不知道死妖孽当初怎么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按理说镜月千修还没顽固到一定要按嫡庶排位来帮扶正统的地步,难不成他觉得镜月闵彻是个威胁,会成为他上位的踏脚石?
皇宫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是剪不断理还乱,一想就想不到头,镜月未央郁闷地蹙起眉头,预感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至少会因为脑细胞阵亡过多而折寿十年。
“啊,算了算了,头疼死了。”仔细琢磨了一阵,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破功,她本来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