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州城驿站内有一座很少开放的院子,这座院子只用来接待王公重臣。
这座院子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叫松轩,六皇子一行就住在松轩里。
“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六皇子一边摇头晃脑读诗,一边清点这几天收到的银票礼单,“据说圣贤皇太后很喜欢这首诗,偶尔读颂确实倍受鼓舞。”
金大聚精会神擦剑,银二专心致志看书,二人对六皇子的话充耳不闻。
“我跟你们说话呢,你们听见没有?”
好半天,金大才抬起头,问六皇子,“多少?”
“什么多少?”
银二皱眉道:“他问你这几天捞了多少。”
“你们管得着吗?”六皇子赶紧把银票塞进怀中,一脸警戒盯着他们。
这两个人表面上是他的护卫随从,其实是来光明正大盯梢的,还是他送了厚礼请来的。请他们时,他就想到有可能引狼入定,但他仍想赌一把,结果输了。
“我们怎么管不着?你忘记你来的时候我们主子怎么说的了?看来需要我再重复一遍。”金大插剑入鞘,很郑重地说:“第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心里一定要有数,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第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平分才是好兄弟,银子怎么分,感情就有多深,你掂量着办。”
金大原名陆通,银二原名陆达,两人是亲兄弟,都是萧梓璘的心腹暗卫。六皇子要出远门,除了随行的侍卫随从,还想找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正好萧梓璘也想给他送两个人,保护他一路平安是职责之一,还要随时查看他了捞多少银子。
于是,在萧梓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游说下,六皇子接受了这两名心有二主的暗卫。但他也有条件,这两名暗卫必须改名金大、银二,叫着顺口,还吉利。
六皇子恶狠狠咬牙,“你们两个狗奴才。”
“我们两个现在就是狗奴才。”金大认同了六皇子的话。
银二赶紧附和道:“对,我们两个现在就是狗奴才,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求我们来伺候的。叫我们来的时候,说视我们为兄弟,现在又说我们是狗奴才了。”
“你们……”六皇子觉得很不对劲,金大和银二随行保护他,现在算是他的奴才,“我没出过远门,你们常到西南、中南、华南几省公干,还有分舵设在这边。我想找两名暗卫保护我,正好你们两个闲着,一拍即合,倒成我求你们了?”
“你没求我们,我们现在是狗奴才。”金大对这句话耿耿于怀。
银二压低声音,说:“钱王殿下,说真格的,你捞了多少?报个数,我今晚要给主子写信。你可以瞒报少报,只要不被发现,引来无妄之灾,我们没意见。”
六皇子说不过他们,有气无力说:“三千两。”
“才三千两,你捞银子的水平只发挥了一成吧?还是你瞒报得太多了?”
“就三千两,不信拉倒,一千五百两银票,我已给小璘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给他。”六皇子无奈叹息,“你们说我赚银子容易吗?还要分他一半,他就会欺负我。他杳无音讯一年多,合伙做生意赚的银子我一文都没多要,我多仗义呀!”
银二凑到六皇子身边,说:“王爷,你是那么聪明的人,最擅长花言巧语交结人,就应该知道我家主子为什么要把你在西南省捞的孝敬银子分走一半。”
“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把我好不容易捞到的银子分走一半,哼!还不是因为他贪婪。我是很聪明,可难敌他心机比海深,我是能说会道,可……”
“可都用来哄美女了,嘿嘿。”金大满脸同情看了看六皇子,“你怨他分你的银子,嫌他贪婪,说他心机比海深,那你干脆跟他绝交算了。”
“他想得美,我才不跟他绝交呢,你们也休想不伺候了。在皇族宗室中,与我同龄的人不少,我就跟他臭味相投,谁不服也不行。”
六皇子举起双手,同时拍在金大和银二的脑袋上,“你们说,他为什么要分走我一半的银子。本来西南省就不如他霸占的华南省富有,他还分我的银子。”
金大和银二异口同声说:“因为你总打着他的旗号捞银子。”
“我哪里打他的旗号了?我不过是跟谁都说他的事,这说明我想他。”六皇子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虚,没说服力,干笑道:“皇上要封他为临阳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谁反对都没用,我提前和关注朝局的外臣透露些消息有什么错呢?”
“圣旨还没颁下来,你就不该提前说,要是皇上改变主意怎么办?我家主子多尴尬。皇上要封他为临阳王,朝堂有半数人反对,这算什么板上钉钉?”金大是沉稳之人,封萧梓璘为临阳王的圣旨未下,他怕其中有变数,嫌六皇子招摇。
银二愤愤不平,冷哼道:“我家主子为办华南省的案子,差点丢了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窝了一年,受了多少苦?皇上封我家主子为王不应该吗?镶亲王府有两个王爵,皇族宗室、内阁六部那么多人反对,不就是欺我家主子良善吗?当年谨亲王府不也分出了一个裕郡王吗?”
六皇子咂了咂嘴,说:“皇上若只是赐你家主子一个王爵,根本不会有人反对,顶多是嫉妒他,非议他一番。谨亲王府是分出来了一个裕郡王,可跟你家主子的情况不一样?这种事,我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明白,我还是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