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望着风暮寒,见他眉梢眼角微微挑起,带着一丝自嘲,那神情仿佛刚才只是在询问自己明日的天气如何。
一股酸涩自喉咙里涌上来,杜薇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一句:“你这又是何苦……”
风暮寒轻笑,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呛咳。
杜薇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拂在他的背上,等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想将手抽回来时却反被对方握住了。
“你……别过来!”感受到对方的脸颊突然贴近过来,杜薇心中的小人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动物,紧张的举着爪子威胁,却又不舍得挥下去伤了他。
“嘘……莫要出声。”风暮寒呼出的热气吹打在她的耳际,微微有些痒。
他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却伸入了毯子底下,悄然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杜薇听到剑刃出鞘时细微的震鸣之音,身子不由得一僵。
“莫怕,你只要乖乖待在本世子身旁,便可无事。”搂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
桌案上的红烛瞬间熄灭,黑暗中杜薇瞪大了眼睛,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凌乱,忽远忽近,但一直未有听到厮杀的喊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风暮寒手中的剑刃重新归鞘,身体也放松下来,软软的贴在她背上。
只是那身子却依然冰凉,毫无温度可言。
“今夜你且不要回去了。”风暮寒幽幽道,掀起毯子一角,将她整个裹到身边。
杜薇本想反驳,但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心中也已猜测到几分,定是什么人又盯上了这里,只不过最后应该还是被侍卫发觉,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
“可是明日我还要去周府,丽妃娘娘要召见呢。”身体突然放松下来,意识就像崩断的弦,加上在毯子覆盖下不断生出的暖意,模糊的感觉渐渐袭来。
“你需要什么本世子可让人去取来便是。”风暮寒垂首将脸深埋在她的发间,轻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杜薇身上极少有其他大家闺秀那般的胭脂香气,加之她在来时刚刚沐浴过,这时候完全是身体自然散发出来的清香,这对于风暮寒来说就像是能让他安心的解药。
只要有她在身边,心中深埋的不安与焦躁便会一扫而空,想起那佛预:失魂之人欲归天,生死轮回两相厌。画骨无需苦寻觅,人海茫茫终相见。
风暮寒剑眉紧锁,卷起杜薇的一缕长发于指尖。
他仍要去寻那“画骨香”,除了它与杜薇,这世间再无能解他毒症之物,可是现在,他不想再动这味药引。
不论是说他妇人之仁也罢,笑他优柔寡断也好,这些名他都甘愿背负了。
再次抬手抚上她的墨发,却发现她已然睡熟,暖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就像他怀中的一只猫咪。
风暮寒轻轻拉了拉毯子,将她裹得更严,却听她嘴里发出低声呢喃,好似说得是“为何要那战功……”
看她微蹙眉头,风暮寒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温暖而润滑。
黑暗中,他的双眸愈发明亮,灼灼光华好似刀锋浴火:若无战功,我要如何以正妃之位娶你?若无战功,皇上怎会赐婚?
以杜薇现在的身份,他想以正妃之位迎娶谈何容易!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不知自己是否能撑过数月,得胜归来……
贴近杜薇身侧,他将脸颊深深的埋入她的颈窝,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他已逐渐在等待其到来的过程中麻木,仿佛已忘却该如何表达感情。
可是她的出现,总能牵动他的神经,就像服食上瘾的一味毒药,解无可解,只能任自己不断沉迷,最终深陷其中,却又甘之如饴。
待到杜薇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罩楼一侧卷帘半启,阳光懒懒的倾泻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道光条。
数只冬雀落在窗棂上,抖动着身上棕色的羽毛,清脆的鸣叫过后便拍着双翅腾空而去。
起得身来才发现,贵妃榻上只剩下她一人,风暮寒不知所踪。
不远处立着四个丫鬟,想必早已等在那里多时,见杜薇这时起身便迎上前来,服侍了她更衣梳洗。
一直到下了楼,青衣迎上来,双手恭恭敬敬托着她要苍明为她准备的幽兰阁的新款成衣,“蓝孔雀”。
“世子何在?”直到将要出了府,杜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青衣垂首道:“皇上召见,一早便去了周府。”
杜薇愣了愣,心里想着昨夜他对自己说的欲出兵南下之事,猜测定是皇上有事要与他商议。
只是感觉这皇上也未免太不近人情,幸好风暮寒上次并不是真的身受重伤,不然这时还真是要带伤出征,就是活人也受不住这种折腾,更何况他的身子原本就被毒症掏空了根基。
青衣送她上了马车,昨晚她从杜府带出来的两个丫鬟也被送了出来,显然昨晚夜宿旧南王府,两人受惊不小,从上了马车便像一对雏鸟似的,紧贴在杜薇身边。
马车径直去了周府。
青衣带着六名侍卫跟随在马车两侧,随时戒备。
周府的门前已经全部由皇帝身边的禁军接手,马车刚到周府门前便被四名禁军拦下,有专人上前细细检查一番后才让杜薇下了马车。
以前杜薇还可以带着身边的丫鬟进周府,可是现在圣驾在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故此两个丫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马车上。
其余侍卫也无法入内,只有青衣身份特殊,跟随着杜薇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