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崔药师极力阻拦,但根本挡不住风暮寒。
风暮寒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军帐的。
崔药师站在帐门口,看着世子一步一步走进去,每一步都像踏在沼泽中一般,步履维艰。
军帐里光线很暗,唯有桌案上亮着一盏烛火。帐中停放着一架黑色的棺木,上面搭着白纱,白纱的一角垂至地上,帐门外微风吹进来,轻轻晃动。
风暮寒伸出手去,重重扣住棺椁侧面,用力之猛,手指骨节间全都泛起苍白之色。
他就这么一手扶棺,默默的站着,许久都没有动过。
站在门口的崔药师几次想开口,但是最终,那些想出口的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只要世子撑过去便好了。
毒症已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的主子?
突然间,风暮寒身子微微一动,抬起头来,扣着棺椁的手掌真气外泄。
“世子……不可!”崔药师突然意识到世子想做什么:他居然想打开棺盖!
崔药师猛地扑过来,但还是迟了半步,一股真气冲出,棺盖如薄纸般被风暮寒弹开,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原本在帐外等候的随军太医们不明所以,伸头进来想看个究竟。
结果他们看到却是崔药师被风暮寒揪住衣领的一幕。
“说!棺椁里为何是空的!”
风暮寒用力之猛,崔药师险些被勒断了脖颈,他拼命挣扎,嘴里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暮寒手上力气松了松,崔药师终于咳出声来,脖子呈显出青紫色,险些窒息。
门口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本想悄悄退出去,不想风暮寒早就看见他们,厉喝一声:“全都给我滚进来!”
众人无法,只得战战兢兢走进去,站成一排。
“这里为何是空的?”风暮寒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若是还想留着这条性命,便老老实实说出来,不然军法处置!”
几名太医平时只知治病救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大将军凤目似刀,只需扫上一眼便吓得他们魂不守舍。
“世……世子……”崔药师终于喘过气来,俯身跪于地上,“全都是在下的不是,与他们无关。”
风暮寒死死的盯着他,如果说目光也能杀人于无形,此刻崔药师早已死了一千遍,一万回。
“杜小姐现在正在去凉州城的路上……”崔药师无可奈何,但此时已离十日之限还有四日,这时纵然风暮寒想去追也是无济于事。
风暮寒深深蹙眉,“为何要送她回去?”若说只是送杜薇落叶归根,但也绝不会急于一时,这么显浅的借口,不用说他不会信,只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漫漫杀意弥漫开来,风暮寒指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众人道:“本世子没那么多耐性,你若说错一句,我便杀他们中一人,你说错两句,我便杀一双。”言罢,宽袖一卷,一股真气瞬时冲出,直将站在他面前的一人弹飞出去。
崔药师心中不由得一颤,连着面前众人也俱都齐齐跪倒在地,个个面色惨白,战战兢兢。
崔药师只得将话着实说了,而后又道:“在下实是不想看着世子爷您拂逆圣命,铸下大错!”
本以为知道实情后风暮寒定会动怒,众人心惊胆战的跪着,可是半天也没见有动静。
悄悄用余光看去,却见风暮寒伸手拉过原本盖在棺椁之上的白纱,轻轻摩挲。
“青衣如今已到何处,是否还与你有联系?”白纱微凉,那顺滑的触感就像当初他拂过她的面颊,他还记得她的气息,她的一颦一笑。
“还有四日青衣便可到达凉州城境内。”崔药师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了世子动怒。
“四日……”风暮寒突然冷笑一声,“你是算准了我赶不急去追……”
崔药师垂下头去,“世子爷英明。”
风暮寒深吸一口气,“凡是青衣传回的消息,本世子要一字不落的见到,若少一字……唯你是问!”言罢,如阵厉风,衣袖飘摆,众人抬头看时,南王世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帐门外。
众人顿觉全身虚脱,纷纷瘫坐于地上。
崔药师更是满脸冷汗,频频摇头,心中暗叹侥幸,他本是抱了豁出性命的想法,没想到最后世子却重手轻落。
莫非世子因着杜薇小姐的关系,性子变好了?
崔药师逾越的猜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很快便将这个猜测推翻了。
风暮寒从离了这里便直接去了中军大帐,招齐众将后他丢出一句话:“本帅要在五日之内,结束战势!”
每日军中出营进营的队伍不断,所有俘虏一概不留,通通斩首示众,营门外,敌人的脑袋堆得像小山一样。
纵是见惯了血的士卒,每次经过营门前时,都会不禁感叹威武将军的威名。
无情、狠厉、只杀得敌军望风而逃,见到威武将军的大旗便偃旗息鼓,不战自退。
凉州城。
城南,百姓翘首以待。
等候看威武将军三军入城。
原本估计半年都不能结束的战势,没想到只用了两个多月便完胜回师,城中百姓都想一睹将军风采,纷纷聚在城南门。
离三军入城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突然南门外急行进一队铁骑,虽无旌旗,但看那些人身上的装束,便知是所属威武将军麾下。
几十名身着玄铁战甲的将士,纵马急驰,风驰电掣一般的掠过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