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因为在风暮寒身边服侍得久了,见惯各种场面,所以这时并不心慈手软,催促道:“快些将他送走,吵吵嚷嚷会影响到小姐休息。”
几个丫鬟无奈的拉着那孩子往门外去,可谁知那男孩猛地爆发,挣脱了丫鬟的手扑向了床上的杜薇,抱着她嚎啕大哭:“娘!你不能这么狠心,不要孩儿啊,孩儿会乖乖的,会听话,你不能不要孩儿啊!”
娘?
屋里所有人全被惊得瞪圆了眼睛。
刚才还听这小子称呼“姐姐”呢,转眼就变成“娘”了,这变的也太快了吧?
这时候就连那几个丫鬟都看出这孩子的演技来了。
男孩死死抱着杜薇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那可是干嚎啊,连个眼泪都看不见,声音响的几乎要将所有人的耳朵都给震聋了。
杜薇心中的小人早已石化:这是肿么个情况?
崔先生示意让几个丫鬟将男孩拉开,可是那孩子仿佛知道床上这个人才是这里的老大,就是不撒手,几个丫鬟又怕用大了力会伤到杜薇。
一时竟僵持不下。
杜薇一脸的无奈,伸手拍着那孩子的后背,安慰道:“你先别哭,我有话要问你。”
男孩嗖地抬起头,脸上干干爽爽的,半点哭后过的自觉也没有。
杜薇苦笑起来,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个鬼精灵,他一眼就能从这些人里将对于自己有利的人分辨出来,然后加以利用。
“你叫什么名字?”杜薇问。
“我可以不说么?”男孩眨着眼睛。
“为什么?”这下就连杜薇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她还真没见过如此镇定的孩子,要知道正常小孩在找不到家时都会感到害怕或是哭泣,而他却好似在逃避着什么。
“我不想说谎骗你……”他直勾勾的迎向杜薇探视的目光,“可是我不能说。”
“算啦,你不想说便不说吧。”杜薇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相信这个孩子也是一样。
“小姐……”崔先生不满道,“这个小家伙来历不明,不能留他在府上。”
杜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先暂时让他在这里吧,派人出去打探下,看看有没有哪家丢了孩子正在找的,先不要声张,到时回来先告诉我。”
不一会功夫,府里便派了几个灵机的小厮出府去,杜薇也没有回正屋,而是暂时歇在花厅里,崔先生熬好了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这才离开。
一个时辰后出府打探的人陆续回来了,杜薇单独将他们叫到一边,听他们回事,可是所有人都说并未见到有谁家丢了孩子。
杜薇觉得有些奇怪,按说依着这男孩的模样和穿戴必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要是真的走失了必会到处派人去找或是报官。
杜薇又差了人去官府打听,结果回来的人称官府那边也是毫无消息。
这下杜薇真的无奈了,那男孩却仿佛非常高兴,一下午都在她的院子里跑来跑去,她还特意差了两个小厮跟着,生怕他掉进湖里。
到了晚上,她又派了两个丫鬟,带着男孩住进了东边的厢房,镇国公府里别的没有,空着的屋子到是有的事。
洗漱已毕,遣退屋里的丫鬟,她独自躺在床上,探手从枕下抽出一封信来。
这是南王爷秘密派人转交到她手上的,虽然她从未要求过什么,可是南王还是会不定期派人将有关风暮寒的消息透露给她。
用发簪挑开火漆,她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被困沙暴月半有余,未有消息。
杜薇紧紧攥着那封信,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有时午夜梦回间,她甚至还会以为自己正睡在他身边,就好像他从未离开一样。
可是伸出手去,却只能触到被褥的冰冷。
她慢慢扶着床柱下了地,将那封信置于烛火之上,看它渐渐燃烧起金色的火苗,最后在她手上化为一团灰烬。
乌黑一团,犹如她生下的那个夭折的孩子,全身乌紫……代她受了毒症之灾。
虽然从没有人对她提起过事情的真相,可她心里早已有了几分猜测,他无情的弃自己而去,定是有他的原因。
只是,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固执的为了他好,他亦是同样,固执的认为,那便是对她好。
睡梦中,似有人影在向她走来。
这只是梦……
杜薇合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正躺在床上,这只是她所有梦境中的一个。
月牙白的锦袍无风自动,衣襟潇潇洒洒向后展开,似燕灵羽翅。
“薇儿……”那人薄唇微扬。
杜薇直愣愣的瞪着那影子,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她的手无力的跌回到床上。
果然,这只是梦而已。
她合上眼睛,但他的声音却仍在耳边,温柔的萦绕不去。
“薇儿,等我回来,等我……”
杜薇死死的闭着双目,不敢睁开,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影。
滚开!滚开!
她在心里咆哮,嘶吼。
“带着你的为了我好,滚出我的生活!我已经累了,放过我吧……”
忽地,一阵微风吹进帐子,帐幔随风轻轻飘动,那人影也跟着摆动起来。
所有的梦境突然被一声尖锐的喊声所打破。
杜薇醒过来,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床上,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胸口一阵阵悸动,让她不禁大口的喘息起来。
“不要!”窗外,再次响起尖叫声。
她靠着枕头坐起来,皱着眉头,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