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南王府。
正屋内时不时传来瓷器碎裂之音,中间还夹杂着杜薇的轻笑。
屋里霹雳啪啦听着就跟打架似的,可是院里的一大帮丫鬟谁也不敢靠前,连同那些侍卫,全都尽量避得远远的。
不一会,屋里又传出杜薇惊呼之声。
玲珑有些担忧的望着羽儿,她们与风暮寒身边的下人不同,她们心里唯一认同的主子,只有杜薇。
所以她们此时更加担心的是,杜薇是不是受了欺负,世子爷若是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她们主子又是一副固执的性子,她们不免有些担心。
“无事。”一旁青衣低声道。
玲珑看向青衣,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向他身边靠了两步,垂了头一副不安的模样:“世子爷不会是……生气了吧?”
“没有。”院里的侍卫这会大多站得远远的,所以青衣这时站在这里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青衣垂手而立,不论屋里传出什么样异样的响动,他都丝毫不为所动,就像黑夜里一块磐石,岿然不动。
院里光线昏暗,所以无人发现玲珑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怯之色。
“那……既然这样,我便先回去了。”羽儿最先开口道。
见羽儿提出要走,玲珑似有些犹豫,喃喃道:“这只怕不好吧,一会世子妃若有吩咐,青衣大人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能行……”
羽儿笑道:“既然这样,那玲珑姐姐便跟青衣大人一同候在这里好了,我先回去,若是忙不过来再使人叫我。”
玲珑听了立即点头,青衣却是一动不动,身姿笔挺的站在院里,面向正屋。
两人在院里又站了一会,屋里的异响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却是令人脸红心跳的细碎娇吟。
玲珑一下子便红了脸,想要退开却又似不想离开青衣身边。
抬头偷偷望向青衣,只见他面无表情,幽暗的光线中,坚毅的侧脸棱角分明,屋里的响动似乎完全不能动摇他的心智。
“青衣大人一直跟在世子身边么?”玲珑努力寻找着可以让她分散注意力的话题。
青衣顿了顿,“很久了。”
“有多久?”
“……不记得了。”青衣抬头望向苍穹中的明月,虽然只是一瞬,但玲珑似乎觉得在这一瞬间,他的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不记得了吗?怎么可能。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幼年的他流离失所,从北方被一伙带到京城,以卖艺杂耍为主,寒冷的冬日逼迫固执的他跪在街头。
几日未曾给过他饭食,他也不开口求饶,当时的他,只求一死,对于这样的生活,他没有任何期待。
直到那一天,自街头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美少年。
身着雪白的狐皮大氅,紫红棉袍上遍布金线刺绣的流云蝙蝠,腰悬碧玉,凤眸如星,神采飞扬,虽小小年纪但却说不出的fēng_liú倜傥,潇洒不羁。
后来的事……青衣自认已经记不起来了。
因为之后所有的日子里,他都跟随着这个翩翩美少年。
开始的时候,他是他身边的仆从,而他的主子则是高门府邸的贵公子,身份尊贵无人能及。
之后,他是他身边的侍卫,而他的主子则是军中最低等的士卒,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们一刀一剑,从战场上一次次存活下来。
再后来,他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侍卫长,掌管他手下千名暗卫,而他的主子则是冷血无情,桀骜不驯的南王世子。
再也不见,当年那美少年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犹记得初见之时,他曾问倒在雪地上的他:“你可愿跟着我?”
他只点了头,这一诺,便是将性命也交予了。
第二日。
杜薇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头顶的床帐不见了。
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下来露出光滑的香肩,竟是不着一缕。
她这才想起昨夜的疯狂,两人的嬉闹……
环顾屋中狼藉遍地,心中的小人顿时呈石化状:就算是一百只大象从屋里走过,也不可能比这更糟。
苍天哪,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杜薇正扶额悲叹,玲珑和羽儿笑嘻嘻的从外面端了铜盆进来。
“小姐睡得可好?”
杜薇只觉眼角狂跳,“你们这两个丫头也学坏了。”
“奴婢哪敢!”
杜薇起身更衣梳洗,皮肤上露出片片樱花的绯红,只看得两个丫鬟直抿嘴。
“想笑就笑出来,也不怕憋死你们!”杜薇索性放开了,用手指点着她们的额头。
三人笑闹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收拾停当,这时外面有小厮来通报:“陶府的马车到了,请世子妃同去万福寺进香。”
玲珑撇嘴,“那陶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今天可要处处当心才是。”
“不妨事。”杜薇淡淡一笑,“今天世子爷派青衣跟我们同行。”
“青衣大人也去?”玲珑一喜。
杜薇跟羽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而笑。
玲珑这会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她急着催促道:“小姐,咱们快些走吧。”
羽儿终于忍不住了,笑道:“看把玲珑姐姐急的,咱们小姐还没用早饭呢。”
玲珑恍然大悟,羞的满面通红。
杜薇知她们这些女子脸皮薄,所以点到即指,再没有打趣她,而是去了外间屋用早饭去了。
旧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