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他望一眼手中木盒,又道:“劳烦施主将此木盒中的饭菜热一热,送去给那女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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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结实皮又厚实且以德报怨的迟渊于侍郎府将养几日,便恢复了康健。
佛祖坐下弟子,身子骨就是好。
阎如采偶有宅在府中审些文案,迟渊必将热茶糕点摆在桌案之上供她填肚子;她时常望着院中荒草发怔,迟渊必会放几只草叶编的蚱蜢蜻蜓及鸟雀放她身边供她玩赏解闷。
阎如采忒有骨气,从来不接受迟渊的施舍,饭菜挑凉的吃,茶也挑凉的喝,至于那些精心编织出的小玩意,她一把火烧得干净。
些许日子不来串门的浅姑,登门来访。
润风午后,墙角的狗尾巴草闲闲招摇。阎如采坐于庭院石凳上,望着墙垣处一丛荒草发怔,迟渊端立于花木掩映处,亦望着阎如采发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浅姑静步到迟渊身侧,“你如今对她好,是何意?”
迟渊眸色清浅,“贫僧欠了她。”再望一眼发怔发得专业的阎如采,他微微轻叹,“她怨恨着贫僧。”
“她没恨你。”浅姑幽叹:“如今的她,根本不懂男女情爱之事,不爱又何来的怨恨。”
“此话何解?”他面色微恙,似有差异之色。
浅姑自掌心幻出一条通体淡淡金色丝线,“这是她的情丝。如今她没了情丝,自然不能感悟何为情爱了。”
他似是终于顿悟,为何短短两年,她将性格转型得忒极端,忒反差,忒成功。
“你乃天蚕一族?”迟渊问。
浅姑点点头。
天蚕族是个什么族,恕知识渊博的我,浅薄一回。所幸,我有法宝。我凝个决从虚空中招来菩提树爷爷的《六界爬虫动物大全》,这是我趁树爷爷小便时,偷偷从他屁股后面偷来的,如今真真派上用场。
《六界爬虫动物大全》记载天蚕族乃天宫之上负责协理月老宫姻缘一事的一脉仙族。这天蚕除了会吐质量上佳的天丝供天宫仙娥们织成衣裳炫耀,另有独家绝技能将人体内的情丝抽离干净。因这一独门绝技被天宫封为仙族,安排去给月老打下手。
我阖上宝典,愤慨,怪不得人间总有那么几场荒唐情爱,定是月老吩咐了小白蚕,将谁谁谁谁的情丝给剥夺了。
树爷爷的宝典书籍实乃高大上,不但记载了天蚕族的由来以及任职,且将天蚕族中两位年级尚轻的天蚕偷窥公主洗澡并偷走公主衣物这么**的私事也曝了出来。岂料,这两只偷窥小蚕且是一公一母,这很令人费解,若是两只公的便好解释了。
总之,后来,这两位年轻小蚕被天规罚到蓬莱仙岛啃桑叶。难不成……那个浅姑便是这两小蚕生下来的小小蚕?
不知浅姑知不知晓这段黑暗家族史,自个父母偷看公主洗澡……这真是件难为情的事儿。
浅姑长叹:“当初采儿伤心欲绝离了悬空寺返回家乡,又见了父母被冤杀的场景,我见她活得实在辛苦,就征得她同意将她体内情丝取了出来。”她悔意甚明,“我本是心疼她,帮助她,如今看来,我错了。”
本想让好姐妹弃了情爱忘却悲哀,沿着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潇洒走一回的人生轨迹潇洒而活。殊不知,浅姑娘头一次干抽人情丝的事,实在没经验。她未曾想到,人没了情丝竟是这幅沉闷冷漠了无生趣的样子。
这女阎王平日除了噼里啪啦抽打重犯,其余日子便是发呆。 目无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一人独守硕大庭院,孤独岁月。
这情丝里有阎如采的神思,我能感觉她内心沉定如一口枯井。她唯一思绪便是回忆回忆过去, 不过也是白回忆罢了。只因她记得那些鲜活回忆,回忆却再不能鲜活起来,她亦不能体会当时心境。这让她有些郁闷。
当一个人跳出情之范畴再回望以前所做的任何一件感性的事,那真是荒谬啊,真是该抽自己嘴巴子啊。
阎如采每次忆起先前做过的那些傻事,她会恨自己,回忆一次,便多恨自己一点。
殊不知,这表面铁血冷情狠辣至斯的女阎王,唯一情绪就是恨自己。
故而,她才有些为难迟渊,这个让她恨自己的元凶。
落日之后,天幕洒了一阵寒雨。
阎如采因坐在院中发怔发得入迷,便顶了会烟雨蒙蒙,打个喷嚏后才结束发怔,回了老闺房。
迟渊熬了姜汤敲开房门。
阎如采见了热气氤氲的姜汤后,直接将暖汤喂了野猫。
迟渊见野猫将汤碗舔食干净,他上前一步,“贫僧将情丝还给你, 你摆了香供祭祭天蚕仙族吧。”
她回个眸子,见迟渊掌心虚虚躺的那条淡金色光晕,不屑一顾,“你以为我还会稀罕这情丝?”
似是预料到她会拒绝,他将那团金色温润收起,“要贫僧如何,你才会自愿祭了天蚕仙族,取回情丝。”
并非迟渊大师不能霸气的将情丝强行塞回阎如采体内,实则这情丝取出来容易,送回去稍稍有丁点难度。
天蚕族的老祖宗定了规矩,凡是欲将情丝送回体内之人,需摆了天蚕族神的牌子,上几炷香再认认真真磕个响头才能成事。
若阎如采死了心不焚香磕头,任迟渊大师法术再高深,也是白费。
她透过大敞的花鸟木门望过去,一派沉思后,才道:“要我将情丝取回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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