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如采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又略带期望,等着他回答。此时,天幕上似乎有一团金光一闪而过,而大家似乎都未曾察觉到。
迟渊面上一派从未有过的坚定神色,“自很久以前,我就知自己心意,如今……”身形猛然一滞,眸中划过一缕空洞。继而手指金光微扫,阎如采重新被捆索在木桩之上。他面色端严,声色清冽,字字如飞刀,“出家人自是修佛,如今贫僧亲手将你焚化,还百姓一个公道。”
言罢飞身落地,掌中幻出的是一把九环禅杖,环杖间幽幽火光逼近柴薪。
这方丈手中禅杖不知怎会突然出现在他手中。而那九环杖喷出的火乃红莲化业之火。
红莲化业火,化污秽之魂,化业障之魄,散妖丹,灭元神,业火一过,无一不净。
那堆柴薪已然烧成熯天烈火。阎如采于烈火中冷笑着。
“我本是来救你,你又何必如此戏耍我。你爱我,我便接受你的爱;你不爱我,我便接受你心中有佛。遇见你,乃我命中劫数,我认。但你为何如此冷心狠绝,非要亲手杀了我。难道我的爱对你来说如此污秽不堪么?”她拼出最后一丝力气,将体内情丝逼出,重重莲瓣火光中,金色的丝线缓缓飘出,游移向高空处。
她虚弱得几乎阖上眼睛,但仍仰首望着飘出火光的那条情丝,口中吐出的话被噼啪火声压得轻飘飘。
“不愿有来生,若有来生,愿生生世世没有这情丝。”
迟渊瞳孔略恍惚,指尖颤了颤,只是须臾间,手中禅杖逼出更盛一团火光,对面的柴堆顷刻化为虚无,柴堆上的人影亦化为齑粉随着零星火光飘散不见。
高台之上,重重发白瞬变青乌,老态之相重返朝气风华,众人欢呼雀跃互相奔告,片刻后,层层人群已然散得干净。
迟渊手中禅杖消失,那双恍惚无焦距的眸子映上千丝万缕心绪,层层叠叠,恍恍惚惚,影影绰绰,让人读不出的纷涌零乱。
他僵着身子,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风叶无声,此时,这方高台静谧得令人窒息。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迟渊自新都城返回悬空寺,已过了些许时日。山外杨柳枝蔓渐次染了浅黄,山内古松仍万年不变翠幽幽一片。
他每日打坐念经后,养了一处习惯,便是到山谷口那处小木屋中坐一坐。屋外清涧绕着溪石泠泠淙淙,屋内静谧幽暗。
她曾在此处等了他九年。他目之所及,空的**,空的桌,空的屋,甚至门口悬得那盏莲花灯,亦失了灯芯。
老方丈终是不忍爱徒整日心神恍惚的模样,他将一卷《复生经》递予他。
这《复生经》乃是记载万物复生的一本奇书。书中记载了一些挺实用的复生方法。
比如,人若刚断气,趁着新死的热乎劲,由其亲人敲锣打鼓沿其曾去过旧地喊他回家吃饭,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唤回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比如,妖若刚断气,将**保存新鲜,若以修行不赖的高人以散一半修为为代价,再辅以回生灵丹或者神佛之血,也是能令妖精过过重生瘾的。
再比如,若道行高的神魔刚断气,就不是那么好活回来了,重点是神魔不像人类会诈尸,诈尸这种行为从重生角度学上,是很有裨益的。至少尸体来回蹦跶不至于尸身坏死,尸身不死,便是有可能活回来的。神魔皆是道行高到不胜寒的生物,亦不像妖精那么灵力浅薄,只需寻得道行更高之人舍了修行救一救便可,这种太过高大上的神魔一般不好死,一旦死了,便是真的死结实了,除非忒幸运了,才会于不知道什么缘由的情况下活了回来。
书中给这种不知名的缘由提了个好说辞:上天有好生之德,后面再辅助一声阿弥陀佛。
由此可见,修行太高的人不尚算,若是死了,既不能诈个尸蹦跶蹦跶,又不好寻得比自己道行高的人。只有舍弃一半道行救别人的命,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划算,我决定了,以后于修行一事上,多多偷懒,偷懒保命啊。
《复生书》里提及关于情丝复生这一说法。因情丝里满满都是死者生前记忆与情爱神思,若执念深的情丝可形成魂魄,此魂魄却禁锢在情丝之中,需要一修行之人将自身魂魄送入情丝,再将情丝里的魂魄勾出来。魂魄若被勾搭出来,再佐以灵丹佛圣之血豢养,将人重生也不是难事。
阎如采生前爱得深沉,想必执念入骨,早已形成魂魄。如此,重生首要的条件便是具备了。
佛圣之血对迟渊来说,再简单不过,因他自身便是妙蝉子转世。如此,重生的条件便圆满了。
但情丝里有什么,却无从知晓。书中未曾涉及只言片语。
我想,除了已亡之人的魂魄,应该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大护法二师兄三太子什么的护着情丝世界的魂魄吧,总不能随便进来个高人就将不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轻轻松松顺走吧。
一千年的灵芝还有妖兽护着,何况情丝里的珍贵魂魄。
我的神思却是飘得有点远,待集中精神后,这段记忆便又在我脑海中有条不紊呈现着。
迟渊大师将手中的《复生经》阖上,对着身侧的老方丈问:“时日前,师父为何施了术法控制徒儿心智神思,致使徒儿亲手将她焚烧?”
老方丈转向窗外凋零枯叶,喟叹一声,“ 你与那女子于命格之上纠缠不休,凶煞异常。为师欲逆天改命,不得以采取杀生这一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