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已落下,山林里的风渐渐小了,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那些叫不出来名字的夜鸟,在山林里飞来飞去,仿佛在观察游击队员的行动。借着星光,依稀可以看见它们在林间穿梭展翅的姿态。一只饥饿难耐的狐狸,低着头从东边的山上走下来,急不可待地寻找猎物,刚走到游击队员们隐蔽的那段路旁,猝然间发现前边有人,掉转头夹着尾巴向东边的山上落荒而逃。
大个子看见那只狐狸惊恐不安地逃跑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他心想:“小鼻子遇见了游击队员们可没有那只狐狸那么精明和机灵,是不会逃脱游击队员们的伏击圈的,只能是耗子见猫死路一条。”说句实在话,由于天气寒冷,在森林里的晚上又黑又暗,再加上沉闷、寂寞,他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掏出夜光怀表看了看时间,正是九点一刻。就在这个时候,南边的天空中出现了三棵红色信号弹的光亮,他立刻振奋了精神,心里暗暗高兴。敌人在夜晚行动,这是他事先预料之中的事,这样也给打一面山车站和张家堡车站两个敌人据点的队员们创造了有利条件。
不多时,山路上出现了汽车灯的光亮,方才无精打采的队员立刻来了精气神儿,各个生龙活虎、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屏住呼吸,三八大盖紧紧地握在手中。第一辆敌人的武器弹药车已经到了长岭子底部,紧接着就是第二辆。此时,大个子沉着冷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边那一辆车……从他那个角度,借着星光和汽车灯侧面的余光,还能抹抹糊糊看到坐在驾驶楼里那三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军人,心中暗暗高兴。汽车离大个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他举起勃朗宁,先瞄准司机,然后喊一声“打”,说时迟,那时快,一扣动扳机,第一发子弹不偏不歪,正好穿过那个司机的脑袋,那个司机当场毙命。大个子又连扣两次板机,另外那两个日本鬼子也去见了阎王爷。汽车往前行驶十几米之后,卡在了路旁的阴沟里。第二辆车上的鬼子听到枪声后,顿时手脚慌乱,停车后,选择一个有利地形,“叽哩哇啦”地向西边游击队员的方向猛烈射击,游击队员们也猛烈地向敌人射击。这时,山上的鞭炮也“噼哩啪啦”地响了起来,与山下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划破了整个寂静的夜空。尽管那些敌人还在垂死挣扎,终因寡不敌众,最后被乱枪打死。
这场战斗,从大个子开第一枪时算起,到整个战斗结束不超过半个小时——这恐怕在我国游击队作战史上也是罕见稀有的。
高长福、张宝发和那些放鞭炮的部分乡亲们,大半下午和晚上都在那山岗上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地向山下俯瞰,急不可待想看看游击队员打小鬼子的场面。他们这些人从来没看见过敌我双方真枪实弹地在战场上交火,真枪实弹地交火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他们只能在脑海里凭空想象尔已,或许是一方被打败,像狗似的夹着尾巴逃之夭夭,或许是像两个身强力壮的牤牛顶架一样,瞪着双眼,谁也不服谁,牛犄角撞得“嘎嘎“直响,势均力敌,不知僵持到什么时候,让人一时判断不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可战斗真打起来了,虽说流弹四溅,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在不到几袋烟功夫,大家还没来得及全部放完那些鞭炮枪声就停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仗打得这么快,战斗结束了,因此,对大个子指挥打仗的军事才能赞叹不已。
高长福小声对张宝发说:“山沟里的枪声停了,看起来是小鼻子完蛋了。”
“能这么快吗?”张宝发有些怀疑地问。
“八成是。”
“小鼻子能这么不禁打吗?!”
“说的也是呀,就是杀一头猪,要抓半天不说,等到刀子捅进去它还要叫唤几声,然后挣扎一会儿,才断了最后那口气,要是拾掇利索的话也得几袋烟功夫,可这比拾掇一头猪的时间还要少啊!”高长福说。
“看来小鼻子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武器精良,训练有数,作战勇猛,战无不胜……我看这些人纯属长小鼻子的志气,灭中国人的威风,居心**。”张宝发说。
“爸,张叔,你们看,山下有两处燃起了火光!?”高长福的大儿子高发贵指着山下说。
大家的目光又移到了山下。
高长福有些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是队员们在这山沟里等了一小天了,再加上天气寒冷,身子骨冻得扛不住了,现在战斗结束了,于是拢了两堆火烤一烤,暖和温暖身子骨?”
张宝发不同意他的观点,分析说:“在这种场合哪有那种心情生两堆火取暖……我估计着恐怕是刚才双方激战,枪子的火星把山沟里堆积的树叶乱草什么的给打着火了吧!”
高发贵说:“我看是。方才打仗时,我看飞起来的子弹像流星似的,当时我在想,这要是落到树林里漏出乱草的地方,肯定会起火的,现在验证了我当初的想法了吧!”
“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地面上有这么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你们想想,就是特意用洋火点都很难点着,枪的子弹能打着火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高长福连连否定说。
就在他们持不同的观点猜测的时候,李金奎扛着胜利品,带着一部分游击队员,满面春风地从山下攀登上来,尽管天气黑暗,但是借助天空中无数棵繁星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光亮,靠近一点还能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