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馬万里将手环在袖管里,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使劲跺了三下右脚。按说他这个年纪依然是个士官鲜少还有留在军营的,但架不住这老油子的手艺,不说他满嘴能道尽天下,就说修个坦克,实施一个爆破,算计得天衣无缝,他孤身一人,除了军营却不知该留在何处?正好军营也需要这样的老油子带带新人。
旁边的赵彪看了馬万里一眼,好奇地问:“馬叔您这是什么说法?”馬万里低着头,从鼻子里面呼出一道白气:“这是我们木林城的俗法,专避晦气的。一跺去邪气,二跺去霉运,三跺好运来。你试试,比你吐唾沫灵验。”
赵彪早觉得脚冻得麻木了,听馬万里一说,忍不住也跟着跺了三下棉靴,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笑着夸道:“真的有用哎!难怪都说要入乡随俗,当地人说的就是准靠!馬叔您算是老木林了吧?”馬万里摸摸右腮下的一条刀疤,点点头:“那还用说,你馬叔我从小就在木林城里玩儿泥巴,哪个角落没去过?哪个典故不晓得?就是没晓得出去当了几十年兵,最后还是死回这座木林城。赵彪你娃家哪里的?”
赵彪低下头去:“西北那地,俺陕西的娃,父母走的早,许久就一个人,没想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给两老上柱香,不像馬叔您,好歹临到头了还能回到自己家看看,也算福气哦。”馬万里长叹一声:“福气什么,能活哪个想死?死到生出来的地方也落不上口棺材,亏大发了。再说别提家了,你馬叔活了一辈子连个老婆都没讨上,否则孙子都该有你娃大了。几十年的冷被窝,比不上你娃快活啊,睡下还有两条狗给你焐焐脚。”
赵彪开心地笑了:“那您别说,我这辈子有狗就不要老婆了。馬叔您不知道,我家祖传就是驯猎狗的,有老大一片养狗场。我爹、我爷爷,还有我爷爷的爷爷,都是西北数着帽子的狗把式。翻山越岭赶兔子,老赵家狗场里出的猎狗就是比别人家好。还有大藏獒,我家驯出来的獒种凶着呢,能斗熊。你不知道啊,曾经俺祖父,清朝的时候还当过皇家猎场的猎犬总管,后来宣统皇帝下台,猎场解散了,我祖辈舍不得那些狗,就带出来自己开了狗场,那个兴旺呀……”
馬万里“呦”了一声:“看不出还是一有家底儿的呢,干吗跑来当兵呢?这提着脑袋放裤裆的兵差,你馬叔这样的苦哈哈做做也罢了,你一富家小少爷……”
正说着呢,突然之间,赵彪似感应到了,朝拴在不远处的两条狼狗望去,狼狗也正趴在地上望着他,低低地哀鸣,露出乞怜的眼神。赵彪摇摇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的?这俩黑贝跟我这么久,从来没这样过,就是豹子也敢咬一口的主,还有东西能把它们吓成这样?真是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