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家的看着琳琅,不敢先答应,琳琅忙道:“奶奶已经送了我们好些腊肉腊肠,吃不完,哪里还能要这些?还是分给别人罢!”
杨奶奶却笑道:“我说给你,你就拿着,看他们谁敢说闲话!再说,家家户户都有呢!”
琳琅推辞不过,再三谢了,方叫赵云家的收了。
赵云家的一接手,只觉得入手沉重,总得有五六十斤,脚下登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杨奶奶见了笑道:“大海,你给送过去。赵家媳妇,你嫁了殷实人家,公公婆婆男人月月都有钱,你竟养得连力气都没了,仔细你家小子笑话你!”说得赵云家的满脸通红。
杨海接了过来,赵云家的倒不推辞,捡起杨奶奶拿出来的锄头,随琳琅告辞回去。
杨海直接把猪肉肋排等送到厨房,琳琅又谢了一番,道:“且歇歇喝杯茶,杨奶奶的竹篮还在我们家,回去时正好捎带家去。”叫蒋玉菡相陪,抽身与赵云家的去了卧室,拿了两盒梅花糕、两盒松穰鹅油卷放进竹篮里,见四盒点心太寒薄了些,又放进两匹簇新的尺头。
赵云家的看到一样是酱色春绸,一样是青皱绸,便笑道:“这样的回礼也算过得去了,两块绸子正好够杨奶奶和海哥儿各做一身衣裳。”
琳琅复又用粗布盖上,闻言道:“这杨奶奶家还有什么人?”
赵云家的道:“哪还有什么人?只有杨奶奶和海哥儿祖孙两个相依为命!姑娘别瞧杨奶奶是庄稼人,除了种地便是串门,她老人家可是咱们村里唯一的正七品敕命呢!”
琳琅大为惊奇,道:“我竟没瞧出来!”
赵云家的笑道:“海哥儿天生一把子好力气,十岁就跟着杨奶奶上山打猎,从来都是箭无虚发,十五岁就从军了,南征北战这么几年下来,去岁升了正七品把总,也是有俸禄的军官儿了,早早地给杨奶奶请封了敕命,正七品太孺人,凤冠霞帔都有呢!哎哟哟,可稀罕了!”
琳琅心下罕异,在杨奶奶身上,她看到了庄稼人的朴素,半点瞧不出她竟是七品孺人。
世人总在功成名就后忘记自己的出身,有许多寒门出身的夫人小姐一朝得势,反瞧不起和自己一样出身的平民百姓,以贵贱分之,百般抬高自己贬低别人,似杨奶奶这样一如既往的人已经极为罕见了,更值得琳琅打从心眼里敬重。
想罢,琳琅笑道:“杨奶奶也算是苦尽甘来。既这么着,回礼竟有些薄了,可巧我原给老太太绣了两个抹额还没送过去,拿出来添在回礼里倒便宜些!”
赵云家的忙放进竹篮里,送出去交给杨海,杨海便起身告辞。
蒋玉菡见惯了达官显贵,嘴乖心巧,机变无双,讨得上头欢喜,因敬重杨海的一身本事,故说话叫人听得舒适,三五句后彼此间就十分熟悉了,他倒将杨海的身家打探了到了五分,见杨海告辞,倒有些不舍起来,道:“杨大哥不如用过饭再回去罢?”
杨海摇头笑道:“明日须得回营,家里琐事未完,竟是不能耽搁了,再说罢!”
蒋玉菡不好挽留,只得送他出去,回来告诉琳琅,琳琅并不在意。
杨家住在村西,距离蒋家有一二里,杨海一手提着竹篮,顺路走到分肉的地方,一手提起早给他留下来的半扇野猪,下剩的一个猪头和一些下水方由杨奶奶拎着。
回到家,杨海提了水,在院子里料理猪头猪肉,洗净放进大锅里,添了卤水煮,杨奶奶在屋里揭开竹篮一瞧,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拿了回礼?”
杨海答道:“我并没有打开看,奶奶既送了礼,人家自然有回礼。”
杨奶奶打开点心盒子,笑道:“偏你就是个耿直脾气,难道不知道谦逊?我瞧瞧,这点心可好吃了,小巧玲珑的,竟是在城里也买不到的,一会子你尝尝。”
杨海不喜甜食,道:“奶奶留着吃罢!”
杨奶奶也不在意,拿起尺头叹道:“这蒋家姑娘到底太客气了,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那举止,那气度,比周地主家的小姐还尊贵!瞧这料子竟比前儿我过生日周地主家送的绸缎还好!酱色的我留着,青色的正好给你赶制一身衣裳,免得你在营里有人笑话你!”
又拿起尺头上放着的两个抹额,不禁赞叹道:“料子也还罢了,瞧这抹额上的花儿绣得活灵活现,大海,你瞧怎么样!”说着,戴着出来。
杨海抬头端详了两眼,点头道:“好倒是好,只是太精巧了,反不配咱们庄稼人!”
杨奶奶瞅着他,道:“明儿我做件绸缎衣裳穿,你瞧配不配!你如今都二十了,也该说房媳妇了,你媳妇给我绣抹额,纵是不好,我也喜欢!”
一听这个,杨海就头痛起来,道:“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原贫困,孙儿现今就是个当兵的,手底下虽管着几个兵,一年到头却有十一个月不在家,上了沙场也不知能不能留住性命,哪个好姑娘肯嫁到咱们家守活寡?那些冲着孙儿官位来的又太浅薄了些!”
杨奶奶也愁眉苦脸起来。
用过午饭,杨奶奶仍旧闷闷不乐,闷头给杨海做衣裳。
杨海见不惯祖母这副模样,笑道:“奶奶别担忧,孙儿还年轻,再过几年也等得起,总能给奶奶寻个称心如意的孙媳妇。”
杨奶奶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