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得树枝簌簌乱舞,院墙边的木樨树下一层浅浅的黄色,才迈进慈宁宫的大门,鼻尖下已有甜甜的芳香。
慕瑛站在门口,留神看了看那边的木樨花,忽然想到那日慕夫人与她游园时说的话,才半个月不到的光景,她的处境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名门娇女变成了身险牢笼的棋子。
虽然并没有被真正关进牢笼,可慕瑛却总是有一种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的感觉,她不能放声大笑,也不能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她只能谨小细微的面对一切,尤其是当看到赫连铖的时候,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尽量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让他看不到自己。
到皇宫已经十多日了,赫连铖陆陆续续找过她三次碴,每次都是简单粗暴的打她一顿,然后在众人的劝阻声里又一言不发的走掉。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挨打,每次被虐都是突如其来,让她根本来不及做好防备。
赫连毓实在好心,偷偷的去问过赫连铖的贴身内侍总管江六:“我皇兄为什么会忽然想要打瑛姐姐?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唉……”江六悄悄的看了一眼寝殿的大门,压低了嗓音道:“只要慕大司马在朝堂上得罪了皇上,慕大秀就会要遭殃。”
她受的苦,全是在还父亲欠下的债。
身体上的伤痛根本比不上心伤,慕瑛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早已是鲜血淋漓。
若是父亲疼爱她,那自己替他还债也是心甘情愿,可他竟然这般狠心,根本就不顾及她的感受,如弃敝履般将她送进皇宫,这才是让慕瑛觉得最最难受的。
她恨父亲,也恨母亲,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慕家的大秀,跟他们毫无关系,可事与愿违,无论她心底里是多么希望,可在赫连铖眼里,她却依旧是慕华寅的长女,要替他受过。
“慕大秀,太后娘娘宣你进去,大司马府来人了。”一个宫女轻盈的朝慕瑛走了过来,有些怜悯的看了看她,慕大秀外边看着光鲜,可实际上还比不上自己,自己至少不会被皇上这般嫌弃。
府中来人了?慕瑛一惊,难道是父亲来看望她了?
不对,若是父亲来了,那宫女定然会说慕大司马来了,裙裾拖过汉白玉的台阶,慕瑛不紧不慢的朝前边走着,小小的脸蛋上看不出半分悲喜的神色,谁来了与她有何干系?任凭是谁来,她都不会感受到半分亲情。
甫才踏进慈宁宫的正殿,慕瑛一眼就见到了自己的弟弟慕乾,小小的身子坐在宽敞的大靠椅上,后边还放着一个大迎枕,看起来有些不相协调。
“阿姐,阿姐!”慕乾见到慕瑛,扭动着身子想要跳下来,侍立在一旁的的奶娘赶紧一把将他抱住:“大公子仔细些,千万别磕着碰着。”
慕乾挣脱了奶娘,直奔慕瑛这边过来:“阿姐,你在宫里住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家来?阿乾好想你,好想你!”一双小小的手抓紧了慕瑛的手,黑亮亮的大眼睛盯住慕瑛不放,慕乾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阿姐,阿娘今日生了个妹妹,你回去看看她,好不好?”
母亲生了?慕瑛一喜,可才欢喜一下,慢慢的又心冷下来。
家里都对她不管不问了,她何必还如此记挂他们!母亲生了妹妹又如何,他们又不会将这个刚刚出生的妹妹送到宫里来让她替自己受苦。
心里被什么咬了一块似的,生生的疼了起来,这个新生的妹妹将要取代她,在慕府受尽宠爱,慕瑛的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
是,她嫉妒,她一点也不想再听慕家的事情,一点也不想去看这新生的妹妹,她心里已经够苦的了,为何要让自己去看着他们的欢喜让自己更加痛苦?
“乾弟,我现儿是灵慧公主的伴读,怎么能轻易出宫?你回去禀报父亲母亲,就说我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会在宫里一心一意的陪伴着太后娘娘与公主殿下,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还请父亲母亲大人体谅慕瑛的辛苦。”
既然慕华寅可以不要自己这个女儿,自己也可以不要他,慕瑛站在那里,脸色白得就如殿外的汉白玉阶梯,木然,看不出半分别的神色。
“阿姐!”慕乾惊住了,他瞪眼望着慕瑛,忽然觉得姐姐变得好陌生,根本不是以前那个姐姐了,她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似乎拒人千里之外,让人无法靠近。
“乾弟。”慕瑛伸出手来摩挲了慕乾的头顶,心情十分复杂。
慕乾才五岁不到,如何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她也不能将心中的苦闷全部诉说给他听——慕乾不会懂她的苦,他是被家中捧在手心里的珍珠,如何能理解一颗弃子的痛?
“阿姐,你怎么不想回家了?阿娘今日生的小妹可美了,刚刚出生就会对我笑呢,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她?”虽然感觉到了慕瑛眼里的疏离,可慕乾还是靠近了慕瑛,想要劝服她跟自己回府去:“母亲很想念阿姐,这些日子里她一直闷闷不乐,有一次我溜进她的屋子时还看到她在哭呢。阿姐,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挂念母亲?”
母亲?慕瑛有些恍恍惚惚,那个晚上她伏在慕夫人膝盖上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挂念母亲又能如何,母亲一点都不挂念她,相反的推着她往宫里去!
“你父亲他也有他的难处,现儿你年纪小,还体会不到,等着你年纪大了便知道了。作为慕家的女儿,你该为咱们家族来做些事情,送你进宫,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