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已是十二月十八。”
南安王弯腰站在文英殿中,一脸的无奈神色。
生母皇太后停在普照庵已经两年了,再不迁入皇陵,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说他这个宗正失职!皇上是小孩子心性,可满朝文武谁又会因着皇上年纪小就会不计较这事?天下百姓又会如何看待皇上呢?
这是不孝,大大的不孝啊!
大虞虽是胡族,但入主中原也有一百多年,朝堂里逐渐有不少汉人为官,慢慢的,大家也开始对于汉人的那习俗礼仪礼节有所接纳,现儿人家都讲究入土为安,早就不是胡族以前那种观念了,皇上又如何能让生母皇太后孤零零躺在普照庵,而不安排她的下葬之事呢!
“十八又如何?”赫连铖半靠在椅子里,瞟了一眼桌子上放得满满登登得奏折,嘴角浮现起一丝笑容:“宗正是来催朕将这些折子全扔到炭火盆子里去吗?”
南安王弯了弯腰:“非也,老臣只是来提醒皇上,请皇上让生母皇太后早些入了皇陵。”
赫连铖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步跑到了南安王面前,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说,你说,是谁让你来的!”
肯定是那慕华寅!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要做成,就连自己母亲下葬的事情,他也想插一手!
南安王战战兢兢回了一句:“皇上,没有谁让老臣来,确实是老臣自己要来的,现在朝野里已经有议论了,皇上难道没有听闻?”
赫连铖年纪尚小,字还认不全,他看奏折,都是江六给他念,最近不少奏折都或明或暗的提到了生母皇太后下葬之事,不消说,肯定又是慕华寅那厮弄出来的阵仗,也只有他才又这般能耐。
“朕就是不想办这事,你们为何个个度要逼朕去做!”赫连铖冲南安王吼出了一句话,眼睛里头都红了,甚是可怕,江六赶紧捧着茶上前来:“皇上消消气,且喝口茶暖暖身子,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赫连铖一扬手,茶盏便飞了起来,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茶汤溅了出来,一地湿漉漉的痕迹,几片茶叶粘在水墨青砖上,歪七竖八,不成形状。
“皇上!”江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赫连铖没有出声,盯着南安王看了一阵子,转身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南安王,生母皇太后是该下葬了,可你们这么跟皇上提甚是不妥。”江六爬了起来,出了个主意:“你们得去找太皇太后,皇上是她老人家一力扶上来的,她说的话,皇上会听的。”
南安王连连点头:“江公公说得对,一语惊醒梦中人。”
“哎呀呀,你就快去找太皇太后罢,我得去伺候皇上了。”江六匆匆说了一句,提起常服下摆系在腰间,拔腿跑了出去:“皇上,皇上,你等等老奴!”
赫连铖去了射苍宫。
他知道她应该会在这里。
这些日子灵慧公主迷上了射箭,每日未时都会过来练习一阵,作为灵慧公主的伴读,她自然是要跟着过来的。
演武场上竖起了几个稻草人,身上挂着木板,中间划了个圈,意为靶心,因着灵慧公主年纪小,臂力不够,那个圈划了挺大,好让灵慧公主能一箭中的。
灵慧公主一身骑装,英姿勃勃,身边的慕瑛穿的依旧是一件掐腰小袄,下边是弹墨撒花裙子,外边披了一件玉黄色羽纱斗篷,兜帽上镶了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肌肤水嫩,就如刚刚洗干净的红桃。
除了灵慧公主与慕微,高启与赫连毓也在,见着赫连铖过来,赫连毓蹦蹦跳跳的迎上前来:“皇兄,你的奏折就批完了?”
赫连铖一言不发,紧紧的绷着脸走到了灵慧公主面前,一伸手将她的弓拿了过来:“怎么才用这么轻巧的弓。”
高启笑着道:“公主年纪尚小,你要她拉三石弓怎么可能?我现儿都只拉三石弓呢。”
赫连铖瞥了灵慧公主旁边的慕瑛一眼,见她面容娇媚,实在是好看,心中那种说不出的情绪上下翻腾了起来。纵然她生得好看,可她却是慕华寅的女儿,她如何能打扮得这般光光鲜鲜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开心快乐的神色!
她必须惊恐万分,哀哀求饶,这方才能让他快活起来,见着她难过,就等于见着她父亲慕华寅被自己折磨一般——自己年纪小,现儿只能虐虐慕华寅老贼的女儿,等他长大了,就能虐慕华寅了!
“灵慧,你射这不动的靶子有什么意思?”赫连铖从香兰捧着的箭壶里抽出了一支白羽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正中圆圈:“这样太容易了罢?”
灵慧公主撅了撅嘴:“皇兄,人家才学着射箭没几日,你就到我面前露脸了,那你说我该射什么才好?难道射那天上飞的鸟?”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别说鸟儿,就是一片羽毛都没看见。
“不射鸟,那就射人。”赫连铖冷冷说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慕瑛:“你,站到那边去。”
“皇上!”高启大吃了一惊,冲口而出:“万万不可!”
赫连毓吓得脸都白了,拉住赫连铖的胳膊连声喊着:“不要,皇兄,你不要这样!瑛姐姐没做错事情,你为何要如此惩罚她?”
灵慧公主攥住慕瑛的手,有些发抖:“阿瑛,你别去,别去。”
一群人都在死命护住慕瑛,这让赫连铖更是不爽,他的两道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