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不是命妇,她是跟着镇国公夫人孟氏进宫的。而孟氏惟恐被人指指点点,原是不想带她来,但顾嫣然坚持要来,孟氏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同来。
别说是进宫拜年这样的盛事,就是各府的小宴,顾嫣然也已经很久没有参加了。她中的佼佼者,现在这种境况是她无法忍受的,所以她要出来透透气,即使是被人嘲笑,她也要站在金玲珑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金玲珑不过是捡了一桩她不要的亲事,一桩可笑的亲事。
和十二皇子做假凤虚凰还不够可笑吗?
看到金玲珑时,顾嫣然微微一怔。
和顾家的几位王妃如出一辙的真红色纻丝直领对襟大袖衫,深青织金云霞凤纹霞帔,饰金坠,头戴九翚四凤冠。
还是那张初雪般光洁晶莹的皮肤,圆润的鹅蛋脸,明澈如水的杏眼,娇小饱满的樱唇......可不知为何,顾嫣然就觉得眼前的小姑娘陌生起来。
以前的金玲珑,虽然娴静沉稳,但带着青涩,像朵娇娇嫩嫩的小花。而现在,取而代之的眼底眉梢婉约透出的妩媚,举手投足轻灵隽秀,而那份从容淡定的气度更让她凭添了几许贵气。
她不是应该如怨妇般魂不守舍,期期艾艾吗?
她为何就像是雨后的新荷,清新亮丽?
究竟是哪里错了?
出了什么事?
顾嫣然描画精致的俏脸上难掩惊讶,她来不及多想,便听到金玲珑含笑对她说道:“......原来是顾七小姐,还真是许久不见了。”
眼前的顾嫣然看上去并不太好,以前的顾嫣然盼顾间有着寻常女子不敢表露的骄矜。如同飞上枝头的彩凤,艳丽夺目。而如今虽然明艳如初,但眼中少了以前的骄矜,多了几分不甘,就像是一朵强自撑在枝头的玫瑰。
她不想就这样放过金玲珑,正要再说几句,就见一位穿着五品命妇礼服的少妇走过来。拉起金玲珑的手。笑盈盈地道:“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先去东府,用了午饭再去西府看祖母和三叔。你呢?”
这少妇说到这里,似是才看到正在瞪着她们的顾嫣然,连忙行礼,歉意地说:“你看我这眼神。扰到你们说话了,这位小姐是......”
玲珑便微笑着介绍:“大堂姐。这位是镇国公府的顾七小姐;这位是我大堂姐。”
当初顾锦之看上金玲珑时,顾嫣然早就把金家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听到玲珑称那少妇“大堂姐”,便知道这就是金家大姑娘金璇玑。她的夫君是董冠清的堂弟董廉。
她微微点头:“无妨,我也只是和睿王妃打个招呼,你们姐妹慢慢聊。”
说完。她便转身和顾解语一起离去。
看到她的背影,璇玑拍拍胸口。抱怨地对玲珑道:“你啊,就是不长记性,下次看到她就绕着走,免得她再算计你。”
当日灯市大街的事,金家人都知道。
玲珑便问:“祖母来了吗?”
金二老爷和金三老爷都是五品官,金老太太是有封诰的,以前她在江苏,金二太太在任上,金三太太冯氏又有病,因此,金家女眷从没有参加过大年初一的朝会,去年金老太太虽然到了京城,但因是初来乍到,过年时也没人通知她进宫。
但今年就不同了,做了皇亲国戚,早在腊月二十五,就有太监到西府通知了,若是金三太太依然抱病,那么金家老夫人是要依制进宫的。
璇玑扬扬下巴,玲珑便看到排在最后面的金老太太。
她正要走过去,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挑,超一品大妆的美妇。
冒夫人。
虽是一年没见,但冒夫人美貌如昔,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她在一群命妇旁边走过,如鹤立鸡群,光彩照人。
璇玑显然是认识冒夫人的,她和玲珑一起给冒夫人行礼,冒夫人停住脚步,瞥一眼玲珑,却对璇玑道:“你母亲可好?替我向她拜年。”
璇玑恭顺地答应,冒夫人便身姿如松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玲珑说一句话。
璇玑便道:“冒夫人不爱热闹,可能是还不知道睿王爷新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王妃呢。”
玲珑笑得毫不在意,随口道:“也是呢,我进宫都没有见过她。”
话虽如此,可她知道,冒夫人一定是还记得她的。
但是见到她为何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没有呢?
即使是冒夫人真的不记得她是谁,那放下她这身亲王妃的行头不说,就是普通的长辈看到有晚辈行礼,也会客套几句啊。
自从那次在灯市大街偶遇,玲珑打从心眼里想和冒夫人亲近。活了两世,冒夫人都是她欣赏的那种女子,洒脱磊落,善恶分明,爽朗大方。
可是人家不想搭理她。
上次在金家东府也是这样,明知道她来了,可当她过去时,冒夫人已经走了。
玲珑就有些郁闷,和金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又和璇玑的婆婆,董家二夫人寒暄几句,就见海棠走过来,玲珑使个眼色,主仆二人走到汉白玉雕龙立柱后面。
“三夫人方才见了陈嫔身边的大宫女,说了好一阵话;二夫人倒是一直安安静静地等着招见。”
玲珑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就见永华宫的静宜女史领着两名小宫女走过来。
她笑着行礼,静宜女史倒像是专门来找她的,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让我问问睿王妃,那只小狗养着可好?是想一直养着,还是养一阵再送回来?”
玲珑心里一怔,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