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一声物体断裂的声响,让燕莞萝不由得双肩一颤,忙不迭地抬起头来,却见原本攥紧在燕天御手中的象牙折扇竟然让他硬生生地折断了,而那尖锐的裂处已经戳入了他的掌心,而他却像毫无知觉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任由那殷红的鲜血正一滴滴滴落在他那明黄色的龙靴上,瞬间晕开了一大片。
“皇兄……!”燕莞萝心头一震,眼眶即时湿润了,再也顾不上现在正被皇兄罚跪,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就跨到燕天御的面前。“皇兄,你流血了,让我看看。”她说着欲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冷不妨让燕天御一把推开。
“走开!”燕天御背过身来低吼。
燕莞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在身体即将失去平衡之际,忽然感觉到一双有力而又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扶住了她。她有点慌张地转过头来,入眼的是一张俊美而又陌生的容颜。
在双目互相交汇的那一瞬间,那张脸却蓦然染上了几分红晕,他匆匆地垂下头来,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
燕莞萝低声道:“你是谁?”
“草民是夏娉婷的哥哥夏绍枫。”他低头回道。
然后他又转身朝着燕天御的背影跪下道:“皇上还在流血未止,能否让草民为皇上先止血裹伤呢?”
燕天御一言不发,转身坐回到蟠龙椅上,深深地盯着他看。“朕听闻你在百花县里开设医馆,且颇有美誉。”
夏绍枫抬起头来,冷不意迎上了一双威严而又凛冽的眸子,那心头好像让一座冷冰冰的冰山撞上一般,“想来言过非实,草民愧不敢当。”
“你过来吧。”燕天御冷冷一笑。夏绍枫再跪拜而起,快步走到燕天御的面前,即时伸出食指封住了他的掌心处的几处要穴,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卷雪白的布条,小心谨慎包裹在伤口之上。
“夏大夫的医术的确高明。”燕天御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夏绍枫的额角已经微微沁出了薄汗。正当他欲要抬起头来,耳畔突然掠过一阵疾风,冷不妨有一只手从横边里伸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快点告诉我,婷儿究竟在哪里?”燕天御那布满血丝的双眸此刻几乎能喷出火来。
夏绍枫的脸上拂过一阵苦笑,“草民确实不知道。自从婷儿痊愈以后,她的性情大变,与往日简直判若两人,行事往往是出人意料之外。草民虽然是她的兄长,亦也无法揣测她的心思。”
那攥紧的手颓然垂下,燕天御仰头倒在龙椅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走吧。”
“遵旨。”夏绍枫后退了两步,躬身行礼。
当他正欲转身离去时,突然背后传来燕天御的怒吼,“你给朕站住。”
夏绍枫愕然回首,只见燕天御已经站了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你不用离开了,朕决定把你留在宫中,嗯,对了,你就留在太医院里供职吧。”
夏绍枫心头猛然一惊,张口欲言,却让燕天御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出言打断,“这是圣旨,不容违抗。在婷儿回宫之前,你一步也不得离开皇宫。”说着说着他随即低垂下眼帘,那原本无比凌厉的声音蓦然间又转变为低沉的无奈之声,“现在留你在宫中,希望有朝一日,她假若回来时,多少会有一份安慰……”
“皇兄……”一旁的燕莞萝轻唤了一声,泪水如那绵绵的雨水般滑落下来。
燕天御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有点疲累地摆摆手道:“莫要多说了,你回宫去吧。从今天起,你自行闭门思过半年,不得外出。”
“臣妹遵旨。”燕莞萝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便站起身。
燕天御也指了指夏绍枫道:“你也下去吧。”
“是。”夏绍枫一揖到底。
燕莞萝与夏绍枫一同步出了静心殿,而等候在殿外的高谦仁马上迎上前,满脸焦急地道:“公主殿下,皇上他……”
燕莞萝用衣袖拭去腮边的泪水,微微点头道:“现在你们进去好好地侍候吧。”
“遵旨!”高谦仁微微施了一礼,便匆匆忙忙地带着一大群太监宫女掀帘而入。
承恩殿的管事女官丹红趋步上前,把手中的碧色斗篷披在燕莞萝的身上。燕莞萝神色一黯,轻叹一声道:“你们都先回宫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丹红俯首道:“公主,这……,是!”随后便领着一群宫女先行离去了。
燕莞萝沿着静心殿的长廊缓缓前行,穿过月溪门,绕过一座假山后,前面便是一池碧水,四周竹树环绕更加彰显出青山绿水的感觉。燕莞萝倚靠着身后的汉白玉石砌成的围栏,凝望着眼前一汪池水微微发呆——想起刚才皇兄的掌心那嫣红的血,那惊心的一幕依然残留在她的眼前,这些哪里是从手心里流出来的,那根本就是皇兄的心头滴出来的血啊!……
真是令燕莞萝意料不到,皇兄居然对婷儿用情如此之深,她私自放了婷儿,那分明就是在他的心头里狠狠地剜了一刀!泪水就这样悄无声色地沿着她那张光洁的面颊滚滚而落,有几滴溅落在池水中,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