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金銮殿,似乎要比平日里更显灰暗。袁不羁跟着那小公公进得殿里,就好像突然之间被人摘去了眼球一样,眼前漆黑一片,让他不得不站在那儿适应了好半天,才渐渐回复视野。
此刻,明熹宗朱由校正坐在五爪金龙宝座之上,而他身边,正一左一右站着魏忠贤,和一个形体佝偻的男人。瞧那男人一身道家人的打扮,袁不羁便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众臣猜测已久、却从未见过真身的国师,刘正罡。
而信王朱由检和洛惜离则与他一样,都是站在玉阶之下,仰望这玉阶之上的三个人。袁不羁突然进来,无疑便成了众人焦点。
“臣袁不羁,叩见皇上,叩见信王。”
为了从众人的注视之中渐渐淡出,袁不羁刚在皇帝面前站定,便捧着那幅卷轴诚惶诚恐地对着明熹宗叩拜起来。
“免礼。”明熹宗一抬手,立马就免了那些繁文缛节:“爱卿无需多礼,还是快快将那画卷打开,让朕将那画中人比上一比,到底是有多像!”
明熹宗的话,让袁不羁惊疑地一抬头,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自然也不知道这其中联系。除了遵从皇上的旨意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可是袁不羁心里却又对此隐隐觉得不安,至于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却并不知晓。
画卷打开,画中仙子飘然若仙,赤足点在洛水之上,眼神柔和平静地瞧着万物苍生。她的衣衫波光流转,在这昏暗的大殿之内璀璨夺目,看起来就好像是仙气环绕一般。
谁看了这幅画,一眼就能认出,画中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站于大殿中央的洛惜离。
“呵呵。洛姑娘,您瞧,您敢说,这不是您的画像?”
魏忠贤眯眼将那画像打量了个仔细,最后就好像抓住了惜离的什么把柄一样,指着画像振振有词。
惜离当然知道,这画中人到底有多像自己。因为那本来就出自书生之笔,书生对她的爱慕之心,她多少都有些了解。试想,一个身怀丹青绝技的男人,又怎么会把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画走样?
然而,这幅画即便再像自己,也不能说明什么。
惜离摇了摇头,还是坚持之前自己的说法:“我并非什么仙人,更不会是什么九天玄女。这画中人似我,定是有另一番缘由。”
魏忠贤闻言,不怒反笑:“哟,姑娘这话说得可真是巧妙。不愧是有七窍玲珑之心的神仙女子。”
“我……”洛惜离一皱眉头,刚还想要辩驳些什么。一直站在熹宗身边的道士,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他的嗓音,沙哑粗糙。开口说话时,就好像是生锈的刀刃在皮革上来回摩擦一样:“敢问洛姑娘,这画上所提,是何字。”
“……这画上所写,乃九天玄女图。”
惜离沉默了一会儿,明知若是如实回答定然会对自己造成不利,却不得不答。人心叵测,特别是像刘正罡这种身怀绝技、心中却邪念丛生之人,更不可小觑。
可是,惜离毕竟是入世未深,刚下山来,就面对这样的敌手,未免太过于为难她。若说是平常的单打独斗,惜离尚且还知道如何应付;可是这种口舌之争,她俨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完全占了下风。
“这就奇怪了。既然所提是九天玄女图,而这幅画又是嘉靖年间所筑。画中女子又这般像洛姑娘您,贫道真是对这样的现象,无从解释了。”刘正罡一手抚着胡须,桀桀笑着,锐利的光芒从他小如豆的眼睛之中透露出来,直直射向洛惜离:“这世上能够长生不老的东西不过就那么几样,要么是神仙,要么是修道颇有小成的人,要么……便是妖。姑娘如此年轻,定然不会是经历了数十年修道苦行的凡人,若你不是神仙,莫非会是……”
刘正罡没有把话说完,可是此中寓意再明显不过。说时迟,那时快,魏忠贤已然一挥手,招来了站在周围的锦衣卫。袁不羁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反剪着双手,压倒在了地上。
原先捧在他手里的那幅画,也飘落到了地上。惜离侧过头来看着这一画一人,忧愁丛生。这个时候,刘道士又说话了。
“若姑娘不是神仙而是妖,带你回来的这位大人,无疑便是做了引狼入室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此等对国家命运视而不见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这位大人的小命,是除是留,就在姑娘一念之间了。”
“……你们为何要如此?逼我承认是仙,又有何好处?”
惜离转过头来,眼神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看着魏忠贤和刘道士脸上的得意洋洋,看着信王的平淡冷漠,看着熹宗脸上的怯懦。许多个不解,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很想多问几个为什么,可是她也十分清楚,就算自己问了,也得不到一个答案。眼下的局势很明显,如果自己想要保袁不羁一命,自己就活该对这些用无辜性命要挟自己的人们,惟命是从。
“姑娘且息怒,姑娘且息怒。”一直都是由身边宦官代言的熹宗终于说话了。这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满脸惊慌,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们,我们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对姑娘问上一问。听说姑娘会占卜知晓未来之事。我……朕也只不过是想借用姑娘此等神力罢了。”
“原来如此。”惜离冰冷如寒潭之水的眼睛,有一丝了然飘过:“可是不知道圣上您是否听过一句话,天意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