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和凌天放,包括一旁的万里云都是大吃一惊。于飞一直背对着李大夫向凌天放使眼色,这白须老者却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大夫见三人神情愕然,微微摇了摇头,吹一下碗中的浮茶,轻呷一口,解释道:“万事万物,都是联接而动,你要使眼色,必然牵动两侧眼皮,你嘴角跟着努动,脑后的皮肤,脸部的肌肉都会随之而动。你以为背向老夫使眼色便能保险,其实要从背后看透你的表情变化又有何难。”
于飞被这老者点破,他也不脸红,只笑道:“您老人家果然眼神犀利,难怪我一进门,就觉得您二目有神,比之少年郎还要精神健硕。”
李大夫捻着胡须,哈哈大笑:“于小哥,你不要拍我的马屁,你从一进门,就把老夫当做羊牯在骗,你当老夫不知道么。”
凌天放还不明所以,万里云却心中暗暗吃惊。那于飞,却浑然不觉一般,笑道:“哪里哪里,我一见您老,就当您是活菩萨,赛神仙一样的人物,哪里敢当您是羊牯。”
李大夫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凌天放,向着于飞道:“你倒说说,这少年人,是被什么样的马匪所伤啊?”
于飞一听老者问到这里,顿时精神一振,将袖子一挽,站起身来,一条腿往凳子上一踩,就准备开讲。他还没张嘴,便被那李大夫摆手止住。李大夫一边笑一边向着于飞道:“罢了罢了老夫才不要听你又编什么故事。你说得倒是兴高采烈,老夫还要浪费时间神思去听一堆废话。还是省省吧。”
于飞嘻嘻一笑,漫不在乎地说:“那您老可难为我了,这要我从何说起呢。”
李大夫摆了摆手:“罢了,算老夫怕了你,你不用说了。”说到这里,李大夫伸手又一指凌天放,“若是那一伙马匪能砍出这少年人身上的刀伤,这马匪早就纵横晋凉,无人能挡了。这少年人武功不弱,但却被这一刀伤成这样,这必然是骑兵借助了马势所砍。而且从刀口来看,还不是寻常骑兵,应该是鞑靼骑兵所砍。你们几个一进门,老夫就看出来了。”
于飞嘻嘻一笑,将大拇指一挑,赞道:“李神医,这下我可真佩服您了。您不但医术通神,简直就是个活神仙。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您既然早知道我们是在说谎,为什么还要给我大哥治伤呢?”
李大夫先不回答他的问话,只向着他摆一摆手:“不要叫什么神医。你这娃娃又在胡说,这少年人虽比你年长,但跟你绝对不是兄弟关系。他是你的上司。”
于飞张大了嘴巴,惊道:“神了,这也能看得出来,李大夫,您无论如何得收我为徒,我若学到您的一两成功夫,出去摆摊卜卦算命,必定赚得满盆满钵啊。”
李大夫听得哈哈大笑:“胡说八道,说什么摆摊卜卦。我看出你们不是兄弟而是上下属纯粹是医学技法。只是这个就比较深奥,说了你也不懂,不解释了。你若是想学医卜星相,老夫倒可以教你,我看你倒也聪明伶俐,你跟老夫学上十年,应该能学到我的四成功力。”
于飞一听,舌头吐得老长:“哎呀我的妈,十年?还是算了吧,要我学十年,您家不如杀了我算了。”
玲珑这时正放好了鸡汤回转进屋,听了个半截子话,连忙问道:“什么什么?这个臭于飞干嘛要寻死?你想死的话,我帮你吧。”
于飞也不理玲珑,只向着李大夫问道:“李大夫,您还没说呢,您家既然知道我们不是被马匪所伤,为什么还肯帮我们治伤呢?”
那李大夫一直面带微笑,说到这里时,却收起笑容,正色道:“纵然你们不是被马匪所伤,甚至本身就是马匪,在医者眼中,都是一样的。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其他身份,无贫富,无善恶。是病人,我就要尽心医治。”
突然听这李大夫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凌天放、万里云和于飞、玲珑都是心中一震,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细细品味着这李大夫所说的这番话语。
过了片刻,玲珑插嘴道:“可是,倘若我们真是马匪,或是别的什么坏人,你若是把我们治好了,我们再去伤害别人,甚至伤害你,你不怕吗?”
李大夫微微一笑:“若是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归罪于他人,甚至所谓地先发制人,岂不是荒唐。这跟秦桧所说的‘莫须有’,跟曹孟德的‘宁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又有什么分别。”
凌天放几人还没从李大夫前一番话中回过神来,突然又听到他说出这么一段话,顿时都对眼前的这白须老人刮目相看起来。
李大夫却并不多说,将茶碗一端,向着四人微微点头道:“好了,少年人你好好休养,老夫明日再来看你的伤情。”
凌天放连忙答道:“多谢李神医了。”他不便起身,万里云和于飞、玲珑三人将李大夫送出房间。凌天放等三人回来,连忙向他们问起这些天的事情。于飞又是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讲述了一遍。有夸张之处,万里云就在一旁纠正一下,而玲珑则在一旁不断地嘲笑打趣。
听这三人讲述了一遍,凌天放这才明白,原来那天他在战场上被鞑靼骑兵一刀砍倒,接着便被万里云救上马背。万里云和于飞、玲珑逃向了夏炎所率的骑兵队伍,那些鞑靼骑兵也不敢调头去追,各自逃散。只是夏炎的骑兵之中也没有医生,便指引四人到大同府中寻找医生救治。而夏炎等人却留在那里,说要天葬了死去的伙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