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衣裙污脏一片,郑苒馨却顾不上可惜这条花费了近千金,由数十个绣娘,耗费一个月绣制而出的月华留仙裙,眼中却残留着袁昊阴鸷的模样。郑苒馨大骇之下,连声音都有着颤抖“皇上恕罪,臣妾殿前失仪了。”
袁昊瞧见了郑苒馨如此惊惶的模样,压下了对她的火气,但守着乾正宫大门的宫人真是越发胆大了,竟然未经通报,就放了郑苒馨进乾正宫。袁昊一个凌厉地眼神递给了木头桩子似的喜顺,收到袁昊命令,本来木呆的喜顺,瞬时气势大盛,对着袁昊行礼之后,倒退着出了乾正宫,随后,乾正宫守门的宫人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后补上了一批生面孔。
但袁昊对郑苒馨仍是安抚为主“爱妃,起身,这也不是你的过错,来人,将地面收拾干净。”虽然袁昊自我感觉已然语气温柔,但郑苒馨还是第一次面对袁昊的冷面孔,而她又是为了袁昊亲自下了厨房熬煮汤水,不自觉地觉得委屈心酸。
都穆这句话几乎就是在尚还残留几分人间嗔怒情绪的那颜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美色无双的少年涨红了脸颊,狠狠一拳打在了都穆的眼睛上,立马淤青乌黑一片,都穆嗷地叫了起来,再是美人也不能见面就动手,当下也回了手,只是他顾惜着美人的容颜,不敢伤了美人的脸,这么束手束脚的,自然不是那颜的对手。
那颜冷冷一瞥“血,满城满城地鲜血,到处都是尸体,没有活人。”
都穆心脏已然紧紧揪起,那颜却仍然淡淡道来“勇士齐出,兵临忻州城。”,都穆高高地提着心,那颜却住了口,都穆急了“之后呢,族人打开了大齐的国门,赢得了一条活路。”
但是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彼此报了家门之后,两人相对苦笑,一人是名义上北蛮王庭的王子,实际的处境却如奴隶,另一人是一出身就顶着长生天眷顾之人的骄子,却因着惹祸的容貌,被流放到了这最荒僻的荒原。熟悉之后,两人发现他们不仅处境相同,更相似的是他们对于权力的蓬勃野心,都穆一心盯着可汗的位置,而那颜坚称只有他才是长生天真正选中的祭师。
那颜凉凉地瞥过都穆,无视他的大笑声,如冰沁之后般寒凉地声音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却在大齐浪费了这么久,难道你要眼看着族人灭亡么?”
“最后一次?”都穆重复。
除了都穆和此男子身边的护卫,其余人的眼睛都紧紧黏在了这双手之上,呆呆地看着他撩开覆面的面兜,露出一张如魔如魅的容颜,周围静止了一瞬,随即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那颜平淡地开口,冰冷却不含丝毫感情地将族人悲惨的未来讲出“天下大旱,飞蝗过境,寸草不留,白骨如山。”
而北蛮驿馆之内,都穆望眼欲穿地日日期盼,终于在一日深夜里迎来了一队神秘的玄衣打扮的人士。在确保了足够的安全之后,都穆面色激动地迎进了中间一位身穿兜面大氅的男子,而他身边的黑衣护卫,毫无死角地将他护在中间。
这位男子挥手拦下身边紧张的护卫,从长长衣袖中伸出如美玉雕琢而成的修长手指,极致的白映衬着浓烈的黑,这种对比鲜明的美感,一瞬间惊呆了神经粗糙的北蛮使团众人。他们北蛮人男子素来以魁梧有力为美,最是看不上大齐面如冠玉的弱质男子,觉得这些男子没有男子的气势,弱不禁风、毫无用处。但这位男子只一双手,就让他们这些粗糙汉子,感到了一种难言的震撼。
“是的,最后一次我查看它时,遭到了反噬,从此我再不能看到它的身影,但是知道了它在大齐的皇宫就足够了。”那颜说道,“既然是在大齐的皇宫,那么它的主人应该是出身尊贵之人,所以,你一定要娶到大齐的公主,封她为大阏氏,这也是我愿意离开荒原,来到大齐京城的原因。”
那颜仍是一副冷魅模样“长生天当然不会护佑族人,他只是将未来的画面提前让我看到而已,在长生天眼里,我们和草原上的青草、牛马一样,繁茂枯荣、健壮衰老,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都穆一脚踹开那颜脚下跪着的人,“什么意思?人都死了,大齐的忻州城还没有这么坚固。”
那颜目视前方“这番景象自我满了十五岁之后,便日日可见,如今已然看了十年了,原先它从未改变,却在今年夏季之时,在忻州城中的那股黑气之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绿意,这丝绿意原本极为微弱,我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我以黑布覆了眼睛,日日夜夜看着这副场景,终于看到这丝绿意慢慢壮大,将黑气一点点地吞噬。”
都穆一噎,“那你看到了什么?”
袁昊的温言软语让郑苒馨好受了许多,面上也飞了笑靥,带着昭阳宫众人满怀期待地回了昭阳宫。袁昊却在放开郑苒馨之后,摊开空空掌心,微撇了下嘴角,面上竟无多少留恋之意。
那颜八风不动“我只看到这里,忻州城再无一个活人,但一股黑色煞气向着大齐掠去,我看不到它过去之后的结果,但我能闻到它那浓郁的血腥气。”
都穆扶额闷笑,他就知道当那颜以真容示人的效果是惊人的,一双幽蓝深冷的眸子,偏偏眼尾极长斜飞,又因有着西域人的血统,皮肤白希的如同深冬的冰雪,而更让人疯魔的却是他一身不似人间颜色的面容上,蕴着满面圣洁慈悲。这种极致的反差,心神稍稍差一些的人,见到那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