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灿烂极了,一点都看不出身体刚刚恢复的,生完孩子没有多久的。那红红的脸蛋,唇边的笑靥,小小的尖下巴因祸得福没两天的样子就露出了原来的弧线。灯光团团围着她,她的眼睛亮的晃眼,睫毛长的像把扇子,嘴唇红的像熟透的樱桃。
他的心口热了,气息越来越不稳定了。而那两束目光一直在旁若无人地相接相送,那两把笑容不断地彼此碰撞。
这是浩东有史以来过的最不痛快的一个大年三十。慕百通和顾梦莲忙着对接着目光,妗姨和小安徽忙着照看小添添。仿佛这个世界上唯一孤单的人就是他。他在一种无法言状的郁闷中推开了碗,上了楼。
等了足有几百个世纪,外面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已经纷纷绕绕地响起,电视上的春节晚会已经接近尾声,那楼下的人一直都没有上来。他心不在焉地洗完澡,换好睡衣,心不在焉地举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望着电视屏幕,耳朵里捕捉着走廊的脚步声。
终于,那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了。他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把电视关了,侧身背对着门口的地方装睡。
门开了,进来的人直接冲到了床边,掀起被子,“慕浩东,你别跟我装睡,你起来到别的房间住去。”浩东转过身,去扯被,看着某人傻笑。“你想把我冻死啊!”他的嗓门大起来,“你让我去哪住去?”
“不是还有一间客房么?”雨浠瞪着他。“没收拾出来。”他理直气壮地说。雨浠转身就走,“那我帮你收拾去。”浩东立即扑下来,抱住她,一脸的妥协,“好,好,我到沙发上睡。”
他到衣柜里去拿被子,胡乱掏出一床被,从床上拿个枕头,放到沙发铺好。他真的就躺了进去。抬起眼皮撩了一眼正俯眼看他的人。“大过年的,别赶我出去,这房子里那么多人,留点面子行不行?我保证不动你。”他侧过身,一本正经地把头面里躺着,把被子掖好,装模作样地睡觉。
雨浠站在那儿,瞅了他一会儿,本想坚持原则把他直接赶出去。但是,心里斗争了片刻,到底觉得这样很难看。只好拿了睡衣去卫生间里洗澡。洗完澡,看见某人还老老实实地躺在沙发上,动都没有动,她几乎肯定他是在装模作样。没理他,掀开被子,爬上床,关了灯,准备睡觉。
屋内万籁俱寂,玻璃窗外,鞭炮作响,偶尔震得耳鼓发麻。这是一个无法入眠的晚上,睡意被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鞭炮声响赶的老远。沙发上的人翻来覆去的动个不停,搅得雨浠也浑身痒痒。“你老翻身干嘛?”她冲他嚷。
浩东装可怜。“我冷。”雨浠嗤之以鼻,在喉咙口的地方冷笑:“骗鬼,这屋的暖气不知道有多好。”一会儿,沙发上的人又夸张地翻身。雨浠又恼了。“你又干嘛?”浩东继续可怜巴巴的。“我腿伸不直,睡不舒服。”
雨浠闷哼了一声,“活该。”细想倒也是,他房间里的沙发本来就小。他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躺在那儿,宽宽的肩膀,健健硕硕的腰,上下左右都可能不够睡。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说话的口气松动了。
她低低地骂了一句:“活该,谁让你不睡客房的。”
过了一会儿,沙发上的人还在左右翻动。她直着脖子压低声音问:“你又怎么了?”某人装可怜的功夫到了家,“我脚麻了。”这次,雨浠没说话,她心里那根柔软的神经一点点的动。沙发上的人软软地唤:“老婆,我真的睡不舒服,你让我上床好不好?我准保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