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雨浠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他,“你可以开车么?如果不行,我们打车回去。”然后,说完,她不等他回答,就径直走到路边,直着身子,心不在焉地望着前方,开始等车了。
慕浩东不知所以地瞅着她,也近乎被动地跟着她站到了路边。他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变了脸色。路灯的光穿过那一条条的雨丝,横扫在她的身上。她的脸色红晕已经褪去,昏黄的灯光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特别的颜色,有点苍白。
他愣愣地看着她,她的侧影弧度很好,因为她有一个高而俏的鼻子,这使她整张脸看上去特别生动。她的长睫毛闪动着,有雨珠飘到上面,摇摇晃晃地缀在那儿,偶尔有一两滴落在她的鼻子上。灯光打着那小雨珠,闪烁着亮晶晶的光。于是,她的睫毛,她的鼻头都是闪闪发光的。他看了一会儿,硬生生转开了视线,望着前方,他问:“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变得不是你了?”
雨浠转过了头,表情有些茫然,她的听觉里没有塞进他的话。于是,他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他奇怪,今天他的脾气特别的好。
她听清了他的问题,浅浅一笑,她脸上的暗郁不落痕迹地隐去了。“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她扬起下巴,雨珠飘进了她的眼里,那里面都是闪着光的。“你又怎么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我?”她用手拢了拢散在耳边的头发,微眯着眼看着他。
他近乎眩惑地盯着她缀在睫毛上的那两颗小雨珠,那两颗小雨珠攫取了他的注意力。他的耳朵里心不在焉地捕捉着她的音浪。“我想我有人格分裂。”她自嘲地说。“我有时候都不认识我自己。”
慕浩东笑着点点头,目光仍然虚虚渺渺地停驻在她的睫毛上。“这个我有同感,”他说:“想想你刚才在里面的表现,十足的上了发条,我都担心你一不小心,弦断了接不上。终于,你这发条松了劲,我也松了气了。只是,”
他皱起眉头,好奇地瞅着她,瞅了一会儿,“我有点糊涂了,这才是你,还是你刚才是硬撑着呢!我就不明白了,没人逼着你喝酒,你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铆着劲的要把自己喝趴下?怎么?合着喝多了那滋味好受是么?”
雨浠愣了一下,他看出来了!他竟然看出来了!她直起了腰,本能地防御了。她直盯着他,口气有点不友善了。“谁说我是故意要把自己喝多的?”
慕浩东哼了一声,扬手接了一下,雨丝飘到他的手上,密度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他看着那在灯光中清晰可见的雨线,嘴角上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才多大?你的鬼主意,满脸都写着呢!”
雨浠瞪着他,突然间她特别生气,有种当街被剥光衣服的感觉。她磨起嘴唇,咬着牙,嘴唇动了动,但是,她硬生生把嘴边带着火药味的话咽下去了。看着前方有辆空的出租车摇摇而来,她不待他说话,直接招手,等车一停下,她就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这是什么意思?慕浩东一怔,打开车前门,他也上了车。车向前开过去,两个人谁都没再多说话,直到出租车进了他们的小区,停到了楼前,他们下了车。
楼门前一片宁静。浩东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雨浠,她紧闭着嘴唇,睫毛半垂,眼珠半掩,脸部的线条是僵硬的。刚刚那喝的摇摇晃晃的秦雨浠突然没了踪影,她一下子安静了,安静的出奇,他几乎开始怀疑,刚刚在歌厅里那个谈笑风生的秦雨浠是不是存在过。
拉开楼前那扇镂花的门,慕浩东突然停手问了雨浠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三杯倒?”雨浠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了。“我随口说的。”她说。“我还真是三杯倒。”浩东说。雨浠哦了一声,抬眼看他,“我看你的样子有恃无恐,我还以为你有量呢!既然不能喝,端杯的手抖都不抖?”
慕浩东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怕什么,喝多了顶多被人占点便宜,这世界上有几个男的对被非礼占便宜这事不是顺水推舟的。”
“你还真够坦白,那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生气我直接把船敲烂了,没让你推成?”慕浩东耸耸肩,双手插兜,径直进了门,上了台阶,边走边说:“你不用内疚,我这个人吃东西有个习惯,喜欢小火慢慢炖。火太急了,容易夹生。”
他往前又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身子,回身走回到雨浠的近前。他垂眼看着她,眼里带着深思的疑问注视着她。他放低了音量。“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喝醉?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到酗酒的程度,怎么,酒那么好喝么?”
雨浠站住了。她瞪着他,她背对着门口那盏路灯,这使得她脸上多了无数条的暗影。透过那条条暗影,她的黑眼仁闪着幽深的光,像天空中的星辰,那样沉静地停在他的脸上。
浩东的心里又掠过那丝奇异的悸动,心底某根神经没来由的被牵了一下。多么亮的一双眼睛,多么深的一双眼睛。然后,那双眼睛被什么盖住了。那眼睛的主人垂下了睫毛,匆匆忙忙错过了他的身边,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到酗酒的程度?”
雨浠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视依然开着,韦俊依然如旧躺在沙发上。他半靠在那儿,茶几旁的地灯很暗,使他的脸藏在了阴影里。看到雨浠进来,他身子动了一下“你回来了?”他温柔地看着她放低着音量说:“又喝这么多的酒?”
雨浠把包放到了架